五老爺纔不體貼誰偷了賬冊呢,他隻體貼安然的題目,忙問道:“山上可還安然?”
“冇……冇甚麼。”
五老爺搖點頭,無法感喟一聲,道:“天乾物燥,謹慎火燭。謹慎火燭,莫論國事。”
侯玦惱了,跺著腳就去追打他哥哥。侯瑞笑著回身就跑。珊娘忍不住跟著跑了兩步,又嫌累,便站在那邊衝那二人的背影喊道:“把穩栽了牙!”
五太太平常也不愛講究那些,身上隻穿戴件再淺顯不過的湖藍色寬袖褙子,隻在衣衿袖口處以深藍色的絲線繡著一圈精美的祥雲紋。頭上雖也裝點了幾件金飾,卻都比不得前麵那戶人家那樣又大又沉堪比傳家寶的大金飾,非常低調不顯眼。
可見這船家不是個嘴快的,竟又一次說漏了嘴。他忙伸手在嘴上拍了一記,諂笑道:“老爺彆聽小的瞎咧咧,小的就一個行船的,能曉得甚麼大事。便是那些官差老爺們,也不過是因為常日裡辛苦,這是藉著這個機遇跟人討幾個辛苦錢,老爺登陸時破鈔幾文也就冇事了。”
五老爺原就有些晉人遺風,也不講究個吃穿,萬事隻圖個舒暢。以是五老爺不愛那些摸起來冰冰冷涼的絲綢,隻偏疼個不好打理輕易起皺的鬆江棉布。這會兒老爺身上穿戴件七八成新的對襟大袖藍布直裰,因著又要登山又要攙扶五太太,那身棉布直裰早被老爺折騰得一身皺巴巴的了。且老爺還不羈地掖著一角衣袍,暴露底下一樣皺巴巴的兩條褲管,以及一雙沾著山泥的半舊薄底靴——這一身,如何看如何不像個舉人老爺,最多也就是個落魄墨客。
五老爺也是看到知客僧過來的,不過當時候他正扶著五太太跨過廟門前那高高的門檻,一時不便用心,就臨時轉開了眼。
珊娘忽地轉頭,衝著五老爺擠擠眼,捉狹笑道:“老爺,我出個絕對上聯,老爺定對不出下聯。上聯是:坐,請坐,請上坐。”
太太笑著揉揉胖墩的腦袋,道:“哥哥跟你鬨著玩呢。”又昂首責備著侯瑞,“有個做哥哥的模樣吧!”
五太太彷彿曉得她是如何想的一樣,轉頭對她笑道:“我不過求的一個心誠,你一貫體弱,不消學我。”
連珊娘都看出了那知客僧生得一雙慣識繁華的好眼,五老爺又豈能看不出來?頓時一陣嘲笑。
老爺說這話時,那知客僧可還在四周打著轉呢。五太太立時橫了五老爺一眼。這一眼,頓叫五老爺收了那些怪話,嗬嗬一笑,由桂叔領著,和五太太一起往客院疇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