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後，懷裡抵擋的力道終究弱下去。徐中鬆出口氣，仍不敢放開他，摸索地去看他臉上神采，卻見盧淵緊抿嘴唇，把頭轉向了另一邊。

上回見他時還是不成一世的傲慢模樣，現在卻披垂著頭髮，渾身濕透，活像鬥敗的公雞。

“你彆說了，我聽不懂。”徐中再度打斷他，禁止那些猖獗的動機在心底生根抽芽。

他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類虐待，內心頓時湧出無窮的悲忿委曲，卻自重身份，不肯像徐中那樣告饒，隻是咬著嘴唇硬挨。

忽聽一人抱怨道：“老子辦這麼多年差，頭一回大半夜的押犯人，城門都關了，還碰上這他孃的鬼氣候！”

徐中冇了滿臉髯毛，他天然已經認不出，但盧淵抹在臉上的灰早被雨水衝儘。

徐中在他們靠近大殿前，緩慢地躲回神像背後，聽著腳步聲垂垂逼近，一顆心懸到嗓子眼。

盧淵見他去而複返，也感吃驚，轉目睹徐中手舞足蹈地朝本身比劃，表示噤聲，立即曉得殿外有人來，警悟地朝後挪了挪。

他悄悄警告本身，隻要出了這座廟，歸去好好睡上一覺，就算天塌下來，都與我無關了。

盧淵盯著他半晌，哼笑道：“成大事者不拘末節，你如許婆婆媽媽拖泥帶水，就算再有多少次機遇，也一樣抓不住。”

“都他孃的成了階下囚，還跟老子耍甚麼皇子脾氣！”帶隊的官差狠狠一推，七皇子被腳下枷鎖一絆，重重跌倒地上。

盧淵見他有些擺盪，再接再勵道：“我若一死，溫白陸必將一手遮天，禍亂朝綱。現在六橫城失守，魯國人就要打過江，到時內憂內亂，你和你的父母家眷就隻要淪為亡國奴，一輩子仰人鼻息。”

盧淵吃力地昂首望著他，聲音沙啞：“你救了本王性命，待本王來日沉冤得雪，你就是頭一份的功績，高官厚爵，平生享用不儘……”

徐中間裡冒著一股邪火，與其說是衝盧淵，不如說是衝他本身。

徐中隔著門上的鏤花，看清犯人英挺俊朗的麵龐。

徐中不睬他說甚麼，硬從他手裡扯出褲腳，邁步就走。快步去到殿外，徐中的心仍在砰砰亂跳。

官靴踩落青磚上，每一步都像踏在三民氣頭，徐中不自發地抬高呼吸，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滴落。

最令他憤恚的是，當他回絕了盧淵，內心深處湧起的不甘比真的去做這件掉腦袋的事，還要教他難受。

“我隻能幫你這麼多了。”徐中深吸口氣，讓本身平靜下來，“我家裡另有個娘，不能不管。就算我這輩子都做不成一件大事，我也不想讓她活到這個年齡還擔驚受怕，冇兒子送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