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不為又喜又悲,瞥見孩兒眉眼間公然依罕見老婆模樣,端倪清秀,張著小嘴呱呱哭叫。兩隻小小的拳頭緊緊攢握,不住揮動。他身上裹著一件淡紫色衣裳,翠綠的衣衿上繡著鮮黃色丁香圖案,這恰是胡不為客歲春節縫製,趙氏死前身上穿的。胡不為心中百味俱雜,一時不知言語。看著麵前孩兒朝氣正濃,亡妻卻已屍骨冰冷,其存亡之隔,止懸一線,思來豈不讓人斷腸?當下忍耐不住,眼中淚水簌簌落下,儘滴在孩子臉上了。那嬰兒雙目未開,隻會蹬腿哭泣,一點不知他父親心中的苦痛。
目睹著除夕過後,便要開春。這一場雪下來,隻怕又要在先前雪地上再堆得厚厚一層。瑞雪兆豐年,來歲的收成該是極好的罷。有了豐沛的雪水津潤,蟲兒災害再少,那便是可貴的歉收年景了。定馬村中勞事耕作的老農們莫不喜笑容開,聽著朔風吹過枯木梢的聲響,便如聽到了喜宴細樂普通。
單嫣見他臉上瞬息間無數竄改,歡樂和愁苦、哀痛與欣喜接踵爬上眉間,卻體味不到貳內心,見孩子哭的短長,便說道:“孩子這麼哭著,想是餓了罷,卻不知到哪找來奶水喂他。”胡不為滿心跟著兒子的臉孔竄改,哪想其他,頭都不抬答道:“嫣兒,你我又不是外人,你便再行功德,餵了他罷,我這就出門去。”戀戀不捨鬆開手指,眼睛不離兒子的臉。他此時剛得調子之樂,一腔苦衷都拋到腦後了,哪還顧忌說話的輕重層次。猜想單嫣神通高強,變出些奶水來也等閒的緊。但是奶水是人體哺嬰時方能分泌,此是造化之理,卻非神通所能替代。這節卻不是他這個半吊風海軍所知了。
“孩子他爹,你可要謹慎服侍我了,不然,哼,謹慎我不讓你抱他!”
單嫣呲著牙搽拭身材,雖滿身血跡,仍妙態不減。眼眉如畫,青絲疊雲,腰腿頎長烏黑,周身高低均勻適度,可兒情意。若這番秋色讓人間男人見到,怕不看的他口鼻流血,眼睛掉落下來。一番除換衣衫,費了半盞茶工夫。單嫣清算伏貼後,開門出去,卻見西廂偏房木門開著,胡不為正跪在地上對著三具屍身痛哭落淚。單嫣在午間拾掇天井,將趙屠一家三口都移到了西配房中,給他們去了血汙。眼下看來都臉孔潔淨。趙氏麵含驚駭,額間有一個頎長的傷口,那倒是黑衣壇主妖化後利足透破後顱形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