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名獄卒循聲看去,見到第六間樊籠裡一個黃瘦男人靠在牆上,滿麵笑容,正咧嘴說話。心中迷惑,不解他為何這般樂不成支。走近了,一卒發問道:“甚麼風趣事情?你說來看看。”那人排眾上來,一邊道:“讓開,讓開,讓我和兩位大人說話。”眾囚不知他有甚麼古怪,都避到一側,讓他走到牢前來。
幸虧胡不為這數月來勤奮學法,到底立了一些根底。法力運轉之道已粗具其形。這內丹進入體內後,順著渠道一番強力打擊,便自行散化了,透入他各竅靈氣中,與本來法力相互融會。隻是熱力鬱結,腦筋一時卻還不能頓時複原返來。
胡不為哪還能忍耐得住。跟著世人猖獗呼喊起來。叫得聲嘶力竭,想把胸中的怕懼也喊出去一些。隔壁的血腥氣傳了過來,熱騰騰的腥濕味道中人慾嘔。
腐味、黴味、便溺臊氣一同灌入鼻來,胡不為頓時皺眉。抬眼疇昔,但見十幾個樊籠裡裝滿了人,內裡男女老幼,儘都蓬頭垢麵,衣衫襤褸。見兩個獄卒到來,眾囚立時鼓譟,不住的拍打牢柱枷鎖,嘶聲叫喚。
那嗟歎卻停止了。世人側耳諦聽,彷彿牆壁裡有甚麼東西在緩緩爬出。黑暗中看不逼真,隻偶爾聽到傳來的 ‘嚓嚓’碎響。半晌後, ‘撲!’的一聲,彷彿有一個沉重的東西從牆麵掉到地上來了。大家都把心提到嗓子眼,隻不知爬出來的是甚麼東西。
牢中頓時一片死寂。一個小小龍捲緩緩轉動,將地上散落的雜物卷將起來。稻杆磨著空中,收回‘嚓嚓‘的輕微聲響。
那隻獨一的青綠的眼睛凶光灼灼,透過手指諦視胡不為。那是一種如何刻骨的仇恨啊!恨統統人,統統物,統統有生者,隻想把麵前看到的統統活物都扯破吃下!這般可駭之景,胡不為膽量再大,又怎能沉著麵對?和很多婦人男人聲嘶力竭的叫喚,一顆心突突突突直跳,直要撞破胸腔掉落出來。
“行行好,把我放出去吧,行行好……”
師兄弟倆心頭大怒。本覺得這個貪婪官差吃了二人銀子,多少做個順水情麵。哪知他剛吃完手裡的,又將爪子伸到鍋裡。才一見麵之下,頓時就將胡不為說成是官府追捕的犯人了。其意不言自明,當然是妄圖胡不為身上的財寶。師弟性子暴躁,當即橫眉立目,怒罵起來:“你這狗官……”話未說完,又讓他師兄給攔住了。
胡不為找了一到處所靠牆坐下來。胡炭哭叫累了,此時又已睡去。不幸的孩子整整一日冇吃奶水了,又蒙受很多顛簸折磨,火光下看來。見他小小瘦瘦的麵龐上兀自掛著淚痕,一隻拇指含在嘴裡,想來他是餓得狠了,不住吮吸指頭,直到睡去。胡不為看得心傷,忍不住便要落下淚來,小胡炭未滿月便跟著他外出馳驅,餐風露宿,經常便是這般饑一頓飽一頓的。他一貫又不大會照顧人,兼又沉心研習神通,哪有甚麼心力來把守珍惜孩子。算來孩子出世有半年多了,也隻在蘇府劉府做客之時過得幾天安穩溫馨日子。較之天下很多同齡小童,他又何其不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