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仍然不信:“雲陽宮那裡來的海棠?我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了,從冇見過那裡有海棠的。”
北周今後國運衰頹,又過了三年,隋國公楊堅廢宇文衍自主,改國號隋。
我轉臉看著案上紅豔豔的燭光,說:“將近五十年了。那是武泰元年的夏季,我第一次進洛陽,是你父親護送我來的,他送我來見獨孤信。”
不久他派人來長安接我。
那日踏雪而來的,不但有如願,另有宇文泰。
他暴露不成置信的神采,很久,他低下頭,說:“以是當時候你要同他南下……冇想到竟是真的。竟真的是阿父搶走了……可阿父竟還蕭瑟了你那麼多年……”
我的心一疼。多年未觸及的舊事又一次被翻起。這是擦不掉的魔咒。
仗整整打了三年。三年以後的建德六年,我們的雄師終究霸占了鄴城,邕兒親身進城納降,儘誅高氏。北齊滅了。
我怔怔看著窗外烏黑粉紅成片的海棠。是了,這是聆音苑,這是昔年宇文泰親手植下的西府海棠。轉眼疇昔那麼多年了,我又孤身一人在聆音苑裡。這裡是我擺脫不掉的樊籠。
宇文泰已經歸天二十年了。
我宣他入殿,邕兒從背後擊殺了他。
“那家家又是如安在洛陽餬口的?家家不是從建康嫁到長安的嗎?”
小侍女走到窗邊將格窗推開,往外一望,欣喜地轉頭說:“夫人你來看!院子裡的海棠都著花了!”
我沉默了半晌,說:“我幼年時被人拐賣,展轉到了定州。厥後戰亂中又到了洛陽。再厥後才遇見了你父親。”
我一笑,抬眼看向窗外,彷彿透過那一道高牆,看到了內裡的熙熙攘攘。我輕聲說:“金馬門外聚群賢,銅駝陌上集少年。我年青的時候在洛陽餬口過幾年,當時洛陽還很繁華熱烈,不似現在這般凋敝冷僻。――高氏真是把洛陽毀了。”
我亦感覺氣候垂垂轉暖,渾身倦怠,便點點頭。
他匍在我的腳下,流出的血浸濕了我的鞋子。他抬眼看著我,眼神裡冇有一絲怨毒。
滅齊的第二年,邕兒又率軍伐突厥,在途中一病不起。六月丁酉****回到長安,當天夜裡死在了我的懷中。
我已經六十三歲了。年過花甲,白髮滿頭。不需求再去議論究竟是誰錯了。或許唯一錯的人是我。
小侍女並不惶恐,還是欣喜道:“夫人不信就過來看啊。這院子自從我們搬來就一向有海棠啊,原覺得死了,冇想到今春都活了呢!”
聽她如許說,有一些舊事開端如絲如縷地在我腦中胡亂又昏沉地飄零。我一時竟胡塗了,但是如何又會在聆音苑?明顯明天我還住在雲陽宮。是宇文泰又生我的氣、又不肯見我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