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驚駭得頭髮都要豎起來，向後躲去，又觸到一人，斷了一臂，斷口露著翻卷的肌肉和白骨。抬頭朝天，似在大喊。隻是已經再也發不出聲了。

元顥已死，陳慶之冇了火線，何必還要苦戰下去。梁主對北伐冇有野心，本是藉機光複黃河以北萬裡國土的好機會，陳慶之多次上表要求梁主增兵北伐，卻得不到一絲迴應。七千人孤軍深切一起轉戰本就隻是為彆人做嫁衣裳。

他臉上粉飾不住的憂色，彷彿一道紅光從心頭竄上來，直躥到臉上，映得臉也紅紅的。

我一躍而起。像一隻受了驚的螞蚱。

獨孤公子在洛陽，也將青史留名了。

他站在門口看著我，見我愣愣的，大聲說：“哈！期彌頭成了！打下洛陽了！！”

兩腿戰戰發軟，又坐了下來。

他站著，雙手背在身後，任我一拳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，隻拿一雙頎長的丹鳳眼看著我。巋然不動，如石像。

他是用心的！他用心繞道黃河邊上！他用心要我看這存亡場的慘狀！他在嘲笑我當日說的那四個字！

他的手冰冷，帶著一股森森寒氣，一向重新頂，涼到腳底。

宇文泰伸手一把遮住我的眼睛。

我推開宇文泰的手，在他身邊蹲下來。

我曾經覺得本身很不幸，但是起碼，我還活著。我還能在這滾滾黃河邊，為這些殉葬於期間的生靈，抽泣。

歸去見父母，見妻兒，見戀人。

耳邊嗡嗡亂響，眼中一片血紅。我昂首看天，那本來昏黃的天空怎的也染成了紅色？北風獵獵吹過，郊野上迴盪著一絲一絲嗚嗚的聲音。

如輓歌。

擺設在黃河邊的雄師前一刻還在對陣，攻陷洛陽的動靜一傳來，頓時偃旗息鼓,兩邊作罷。

直到這天下午，宇文泰俄然返來，翻開小帳的門簾就說：“成了！”

我一把抓住，雙手合在掌心，說：“你不會死。”

爾朱榮尤不甘心，親身率著精兵去追。這小我生汙點，他誓要洗去。

我猛的轉頭！

一隊一隊留下來清理屍身的兵士，麵色麻痹，非論敵我，兩人抬一個，扔進黃河裡。行動那麼天然，彷彿那本就是那些死去的人該有的歸宿。

宇文泰站在我身後，用一種向來冇有過的調子降落地說：“成王敗寇。”

看著我。

我穿戴好衣服，騎著馬跟著宇文泰的步隊迤邐往洛陽而去。

地上那兵士聲音微小，氣若遊絲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