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悄悄撫著我的臉，字字動情：“你那麼年青，那麼動聽。我也會怕，有一天你長大了，曉得這人間有太多比我更好的男兒。我怕到當時，你會嘲笑本身現在對我的沉淪。棋逢敵手，——可我那裡會是你的敵手？”

“藉口！”他俄然發作，把我嚇了一跳。

居住洛陽，暫得安寧，便日日不得循分要四周遊冶玩耍——誰曉得明日會不會又兵臨城下？

轉眼已是傍晚。又一日消磨疇昔。外邊到處兵荒馬亂，如此得一日落拓，已是豪侈了。

現在人已故去多年，惟殘暴文采傳世不朽文采。

可項羽的身邊，直到死，都隻要一個虞姬。

“你怕我有一天不再愛你。你可曉得，我也怕有一天，你不再愛我。”

他看著我，看了好久好久。他的目光垂垂柔嫩，最後閉上眼歎了口氣，放緩了聲音，緩緩，緩緩說：“莫離，我與你，不是逢場作戲，更談不上棋逢敵手。在春熙樓上，我見到夢中的女子，就認識到統統都晚了。彼時幼年無知，我怎會想到這世上真的有你。結婚之前，我同黑獺說，若世上真有這個女子，就在我結婚之前呈現吧。但是天未如我願。”

我又令他難過。

獨孤公子暮年便與洛生瞭解。他說，宇文洛生風雅漂亮，很得將士戀慕，也很會兵戈。昔日葛榮很正視他，封為漁陽王，統領宇文氏的部曲。

我掩口輕笑：“那公子去吧。恰好回籍看看——現在也封侯了，繁華不回籍，如錦衣夜行。”

他伸手將我攬住，說：“我已想了好久了。現在你成年了，我也想當真地同你說這件事。”

哪怕他勇而無謀，哪怕他不得善終。隻要他對她，風風雨雨，堅若盤石。

這人間，有多少情，便有多少恨。

這人間有太多的訛奪，我們如許的凡人，大多左顧右盼，自發得得計，卻又怎能真的做到步步為營。

我啞著聲音，漸漸說：“公子，如願……如有一天你不再愛我，請答應我帶著莊嚴分開。即便有一天你不再愛我，嫌棄我，仇恨我，也請不要輕瀆……我們本日的恩典……”

我不要。

我剛強地牽住他的手。

同赴塵凡，共度悲喜。

我說：“如果公子不放心，能夠藉端去晉陽看看他。”

我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，沾濕了他的衣衿，重重的一片。

“我當時不該碰你，我給不了你甚麼……我本想為你做主尋一個歸宿。可我冇法自控。我愛你又憐你，對你欲罷不能。可太晚了，我能給你甚麼？這世道，不知哪一天我就一去不回，你還這麼年青，除了讓你不再四周流浪無所依托，我還能為你留下甚麼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