亂世明音_第八十一章大統十五年(公元549年)-冬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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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驚膽怯。

他也看到了那簽,現在神采陰沉,無言地看著我。這謾罵陰魂不散,暗藏在工夫裡,靜悄悄從未曾走開。

我的眼又熱了。平生夢得最多就是他,明顯百轉千回地已經近在天涯,卻還是不能夠了。

耳邊俄然響起了本身的歌聲。那日在春熙樓上,年幼的、哀傷而明麗的我推開格窗,對著那一輪玉輪清唱:

他冷靜看了很久,低沉著聲音說:“是永寧寺。”

他哽嚥了,口鼻埋在我的頸間:“我不讓你走!我再也不放開你!”

彼時我可懂愛情的百轉千回、欲罷還休嗎?我隻覺得愛情便是畢生和一人廝守,生生世世,堅若盤石。

連佛都庇佑不了他本身的寺廟。誰又能庇佑得了我們。

他的力量太大,我一個踉蹌,幾近要跌倒在地。卻被他穩穩抓住,穩穩貼在胸口。

深夜裡,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。俄然聽到內裡有沉實的腳步聲,在門口愣住。我的心狠惡地跳動起來,彷彿有甚麼天大的奧妙即將被明示明白。

我如何會想到,那就是我這平生,看他的最後一眼了。

昔日裡蒼翠如蓋的參天樹木半邊焦黑,半邊枯萎。那些未及燒儘的色采素淨的梁棟還半掩在坍塌的焦木之下。前麵高高的土台被燒成了玄色,上麵狼藉坍塌著佛塔的遺骸。

這就是平生了。

守門的兵士攔住我,傲慢地問:“甚麼人敢往這裡闖?!這裡但是潼關守軍駐地!”

我昂了昂頭,清楚地說:“我是當朝宇文太師的夫人鄒氏。我要見你們守將。”

“歸去吧。雪越來越大了。”他試圖打斷我那些不好的設法,拉起我的手往馬車那邊走。

啊,昔日他同我一起祈福的皇家寺院,竟已成了一片焦土。

宇文泰,我到潼關了,帶我回家吧。

他遠遠目送著我走到那城樓下。我轉頭去看他,他在冷風中,寂靜成了一尊黃沙中永久的雕像。

我一閉眼,加快了前行的腳步。

我走疇昔,顧恤地將它摘下,悄悄插入鬢間。就讓這誤了時候的野花,送一送我們那誤了時候的愛情。

在離潼關十幾裡的郊野,我們在一起度過了最後一夜。這一夜無言,亦無眠。

他的聲音沙啞了:“你還記不記得你進洛陽那天,也是下著大雪。我去接你的時候,你在天井裡,拿著一把剪子剪燭芯。”

他的神采一苦,無窮絕望。嗬,人間有那麼多種乾係都能夠等閒誹謗拆散,唯獨這一種,無能為力。那兩個孩子,連接起我和他的血脈,絲絲縷縷,牽牽涉扯,牢不成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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