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秋白凝睇著茹雲痛苦的神采，手忽而懸空愣住了，她方纔清楚在喊著柳斯年的名字！

“嗚……”茹雲不自禁地夢話著，細細的汗珠不竭從她鬢邊滑落下來。

分開沈家數年，留給茹雲的是一籌莫展的爛攤子。沈家上高低下，幾十口人，都在等著她出主張。

沈家的頂梁柱冇了，一概也就分崩離析，諸人都是樹倒猢猻散了。沈家的晨隆染廠被叔父沈增趁機兼併，父親最愛的姨太太也跟這位叔父輕易，另攀高枝去了。

陶秋白的胸口突地脹了起來，他愣愣地看著躺在木板上昏倒了疇昔的阿誰茹雲，神采漸突變得烏青，眼睛裡射出來的光輝，的確抖擻得可駭。

砰”的一聲槍響，扯破了這半明半暗的天空，也將茹雲的神經撕成了一片片的碎片。茹雲清楚瞥見柳斯年一個趔趄，一把就被人推下了黃浦江中，而後淹冇與滾滾江水不複見。

陶秋白沉聲道：“去把方大夫尋來，記著了，要避開府裡人的耳目，悄悄地帶出去。”

黃浦江水含著沙，黃得發黑。江浪澎湃，踏實而沉重的連番轟打在堤岸上。

茹雲好不輕易打通了監獄的守門人，這才得見了父親一麵。但是當她真的在這裡見到了幾年未見的父親的時候，倒是一下就濡濕了眼眶。

是了，她是一名受過新式教誨的女性，尋求婚姻自在的女性。但是現在麵對身陷囫圇的父親的要求，她倒是如何也開口謝毫不了。

茹雲內心真是孔殷的很，冒死地伸出了手來，隻是一通亂抓，不斷地嘶喊著：“斯年！斯年！”

曾經在滬上風景無窮的父親，現在竟成了階下囚，還較著蒙受瞭如此虐刑，這實在叫她為人女兒的肉痛難耐，於心不忍。

方大夫道：“我先開幾劑退熱的方劑，而後再吃些滋補的藥來，不說能病癒，好歹也能保養回個七八成返來。”

劉虎辦事得法，方大夫很快就趕到了。人才帶了出去，陶秋白便著他細心探病。方大夫探出頭去，略略瞧了沈茹雲的麵色，一時嚇得通身微顫起來。

方大夫頓了頓，方纔開口道：“怕是前次落了胎，未有保養好，淤血固結未散，落下了病根子。剋日，怕又是受了寒涼之氣，再加上鬱結於心，天然也便發了高熱，一時病倒了。”

“有！”劉虎忙進了屋熟行了一個軍禮。

茹雲夢中的場景漸漸轉移，轉眼又好似看到了黃浦江麵上，低低的壓著一層灰色的霧氣。

“父親……”茹雲話到了嘴邊，倒是如何也說不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