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師皺起眉，用枯瘦的手指挑開錦囊，一寸一寸摩挲著古琴。他翻檢固然詳確，行動卻極快，手指如同蜻蜓點水，在琴身的焦尾、承露、龍池、鳳沼上一一撫過，還用小指挑起一片漆灰，然後彈開。

是。

阿誰叫小紫的女人被蘭姑帶著出去，俏生生立在一旁，看著案上伯牙琴暴露古色斑斕的一角，彎長的睫毛眨了眨，美目蒙上一層水霧，神情淒婉。

香蔻兒捧來錦囊包裹的伯牙琴，謹慎翼翼地放在案上。

蘇妲己嘲笑道：一家家給我找！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織坊如許大的膽量！竟然敢擄我的人！

書房內，從建康最大的琴行鴻寶閣找來的琴師已經等得大不耐煩。那琴師六十多歲年紀，留著兩綹長鬚，看上去就像個乾瘦的糟老頭子。他神情傲慢，見蘇妲己出來也不見禮，隻揚著臉道：琴呢？老夫另有他事，莫遲誤老夫工夫！

何止不當！老琴師一臉調侃地哂道：此琴用的桐材，不過是三年的新桐，在糞坑埋了幾日漚舊，冒充陳年桐木。偏生另有人捧著當寶，哈哈！

那琴師眼角瞟都不瞟，高低垂著臉，先從鼻孔裡哼了一聲，然後傲態實足地說道：索價多少？令媛以下的琴，老夫向來不看！

蘇妲己恨不得掐死這個糟老頭，隻不過傳聞這糟老頭在建康大是馳名，普通的古琴經他批評，當即身價倍增，這會兒也不好獲咎，按捺著性子媚聲輕笑道：這張琴，是奴家用八令媛買來的。

待蘇妲己肝火漸平，香蔻兒才道：回夫人，找的琴師已經到了。

香蔻兒領命取琴，蘇妲己重新梳洗過，換了衣物，娉娉嫋嫋來到客堂。

建康。長乾裡。

在和蘭姑學曲子。香蔻兒道：蘭姑說向來冇見過這麼好的嗓子，再難的音也能唱出來，比蘭姑本身唱得還好。

蘇妲己寒聲道：叮嚀下去，兩件事，一件看好剩下的霓龍絲，做成的織品一件也不準外流！另一件，盯緊市道，看是誰在仿造霓龍絲衣！蘇妲己咬緊銀牙，敢讓我的盛銀織坊滾出建康，好大膽量！

蘇妲己嬌聲道：先生請看，這張琴代價多少？

八寶灰？琴師挖苦道：八寶灰是用金銀珠玉珊瑚八寶調成，這琴用的不過是破絮敗革，竟然也敢叫八寶灰？這流水斷更是好笑，紋路狼藉不堪，一看便是庸手所為！

蘇妲己拉起衣衫，掩住暴露的**，若無其事地說道：那丫頭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