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有的人會在明知已經落空後,還自欺欺人地心胸一分幸運,胡想甚麼“碧落鬼域、總有相逢”,但是嚴爭鳴不會,當年是他親手安葬了程潛,斬斷了本身最後一絲念想。
目瞪口呆的李筠這才從夢遊中復甦過來,忙撲了上去,一把抱住嚴爭鳴的腰,死命將他今後拖:“你乾甚麼?”
這一鬨竟然鬨到了半夜,嚴爭鳴總算沉著了下來,水坑還是點起了火堆,氣候本就悶熱,幾個師兄都躲她遠遠的。
怪不得大師兄第一次元神進入掌門印出來今後神采那麼丟臉!
她猛地撐開翅膀,將身上的鎖鏈甩了下去,跑到程潛身邊,謹慎翼翼地扶住他:“三師兄……”
當此時,暮色低垂,麵前的人彷彿是心魔所化,落地成寒夜千張畫卷裡分毫畢現的模樣,瞬息便將他的三魂驚散了七魄,隻一眼,嚴爭鳴就已經將周遭各種全都忘了個乾清乾淨。
李筠夢遊似的看看這個又看看哪個,半晌才收回一聲夢話:“小……小潛?這、這是如何回事?”
百年同門再聚,不料竟是此情此景。
李筠忍無可忍道:“大師兄!”
“嗯,”嚴爭鳴含含混糊地應了一聲,“你還……”
說完,他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豁口劍,真元如鋒般地直衝韓淵而去,在空中凝成了無數條利劍,煞白一片,鋪天蓋地。
水坑忍住眼淚,語無倫次地說道:“三師兄,我在蜀中瞥見了你的劍,但是追疇昔的時候,你卻已經走了,我……我猜想,要真是你,必定會返來的……但又不曉得是不是本身看錯了,也不敢和師兄們說……”
嚴爭鳴:“噓,你看。”
嚴爭鳴俄然緩緩地抬起一隻手,端住了程潛的臉,觸手冰冷,像是比凡人體溫低一些,他長年帶在身邊的霜刃劍彷彿也有所知覺,收回了躁動不安的蜂鳴聲,細細地顫栗起來。嚴爭鳴內心起伏如同地動山搖,想問程潛這些年去了那裡,想問他胸口的傷還在不在,想問他是如何過來的,有冇有吃過苦……千言萬語,堵得腦筋裡一片空缺。
程潛一聲冇吭。
嚴爭鳴的眼圈被一點一點染紅:“為甚麼這麼多年不來找我們?”
嚴爭鳴聲音沙啞如生鏽的刀劍相撞,嘶聲道:“我他孃的瘋了快一百年了!”
程潛將霜刃橫在膝頭,藉著那劍身上一點涼意入定調息,嚴爭鳴就冷靜地坐在一邊守著他。
李筠這番信馬由韁的瞎捉摸,竟然瞎貓碰上死耗子一樣地蒙對了大半,可惜如許的機靈無人讚美,因為嚴爭鳴彷彿一個字也冇聽出來,連一點反應都冇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