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那一吊錢也被他爹瞧見了，男人在中間重重地咳嗽了一聲，他娘隻好又含著眼淚將那吊錢揣了歸去。

明天早晨，程二郎頂著如許一頭熱汗，受父親差遣，給客人端碗水，那古怪的客人卻並冇有接，他伸出了一隻枯瘦如寒枝的手，冇有摸骨，也冇有使出甚麼希奇古怪的功法，隻是悄悄地扳起了二郎的臉，與這死力仿照著“墨客酸腐氣”的沖弱對視了一眼。

程二郎也就隻好化身為猴，在老童生家院門口的大槐樹中躲躲藏藏，每次偷聽都得聽出一腦門“修身齊家平天下”的熱汗來。

程二郎當時是剛從內裡跑返來的——村口有個久試不第的老童生，收門生教讀書，老童生的學問非常稀鬆，唯有束脩收得窮凶極惡，農家臘肉果蔬他一概看不上，隻肯收真金白銀孔方兄，並且數額冇個準——常常華侈完，便又朝門生伸手要。

可有冇體例，家窮，贍養不起，還冇到他程家大郎頂門立戶的時候，大事小情，他說了一概不算。

不過程潛老也想不通，這破玩意掛在這，除了夏天招蟲子以外另有甚麼用處？

程潛淡然地昂首看了一眼：“神仙長明燈。”

日近中天，他把柴禾從院門口抱進堂屋，一整捆柴有點抱不動，得來回跑上兩趟，這才抹一把熱汗，放心埋頭燒火做飯。

本年年景不好，幾個月冇下一滴雨，眼看著就是顆粒無收的一場大荒，兄弟三個……恐怕是要養不起了。

程大郎低頭看了他一眼，冇說甚麼，隻是眼神有些龐大。

之前村口來過一個跑江湖的平話先生，說繁華的大城裡有效“神仙磚”壘起來的宅子，映著日頭如鍍琉璃頂，金碧光輝得仿如皇宮，富朱紫家用的飯碗外有一層高階神仙撰寫的符咒，能夠避百毒，祛百病，打碎的碗一個瓷片就要四兩黃金，卻仍然叫人追捧不已。

程家大哥已經十五，是個大小夥子了，他帶著一身汗味，默不作聲地走進堂屋裡，四下掃了一眼，而後一隻手將幼弟從小凳上拎了下來，冇輕冇重地在他後背上推了一把，悶聲悶氣隧道：“我來，你玩去吧。”

大郎嘴上不說，內心是疼他這個弟弟的。

爹起早貪黑，大哥披星戴月，娘眼裡放了大哥和小弟，就放不下他了，是以在程家，固然冇人打他罵他，也冇人拿他當回事，這些程用心知肚明，他也天生見機，儘量不聒噪討人嫌，有生以來乾過的最特彆的事，也不過就是爬老童生的大樹，聽一耳朵狗屁不通的聖賢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