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及容鬱提及他祖父之死,他就俄然想起來,祖父死於幽州,幽州與都城之地相去千裡,便是六百裡加急,八百裡加急,不管如何也要三天風景,但是祖父死的那一日,祖母就殉情他殺了――是否冥冥中當真有鬼神存在?他卻不信。
她問道:“這麼說平郡王已經找齊了明月公主七幅畫像?”
他信賴祖父俄然去幽州所為何事祖母必然是曉得的,她曉得他活不過那一日,以是吞了毒藥,傳聞她中的毒叫相思。春情莫共花爭發,一寸相思一寸灰。
柳洛將幽篁裡翻了個遍,卻一無所獲,他在園子裡走來走去,走過假山的時候又見那觀音,那氣韻與神情與母親何其類似,他伸手去摸那觀音,俄然一陣叮咚聲響,一串一串的珍珠滾落下來――本來那觀音像的瓔珞天衣竟是由珍珠連綴而成,因年久失修,一觸即壞。他呆立當場,心中悔怨不迭,卻不料那觀音珠衣儘落以後暴露一襲絲帛,絲帛內側竟是模糊有字,柳洛取出來,對天光一看,竟是父親所留。
容鬱聽了不由麵色一灰,曉得本身被騙――她那一日與天子共參璿璣畫像之時,房中隻她與天子兩個,旁人如何曉得?柳洛雖有耳目,所知必也不過是知棋贈畫。
他自那日聽容鬱點破祖父死於幽州以後,回平郡王府遍查幽篁裡。幽篁裡原是他祖母公主璿璣生前居住之地,自祖母殉情以後便被父親鎖了門,由家人楚文把守。他幼時曾多次張望,乃至想過要爬牆出來,總在將近勝利的時候瞥見父親的眼睛,他向來都看不懂父親在想些甚麼,但是能明顯白白地曉得,他不肯意他進入阿誰處所。
正在轉念間,忽聽柳洛笑道:“有勞娘娘將畫像中姿式再擺一次給我看看。”
柳洛笑道:“正要感激娘娘點破‘幽州’一事。”
柳洛低頭一看,傷口流出的血都是濃玄色,他將袖箭拔出,傷處並無痛感,不由神采一變,道:“刀!”
廟中烏黑,呼吸之間潮氣甚重,月光從班駁的牆上射出去,地上構成一塊一塊的光斑,容鬱借那微小的光芒昂首去看端坐的神像,一看之下竟然“啊”地叫出聲來:那神像右執淨瓶,左手揚柳枝,身穿瓔珞天衣,足下弓足朵朵,恰是白衣觀音像,但是再昂首再看,眉甚淺,目甚清,唇甚紅,色甚麗,眉宇間似是冷然,又似是煞氣正濃,竟是琳琅之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