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撫遠橋左轉，是一大塊高山，就快到曹家墓場了。這時遠遠地看到一個矗立的玄色身影，蓮花不由心中一動。自思政殿上被封宜寧公主，蓮花就一向避著李芳遠，幾次不得不會麵的場合，蓮花也是低著頭毫不看他。明天是曹敏的生日，李芳遠和曹敏一貫親如弟兄，應當會來拜祭。

此時髦是夏季，積雪未消，山上一片紅色茫茫，恍似天上瓊瑤仙地又如東方琉璃天下。淩晨的陽光透過樹梢，雪地上不時有金光閃亮。四週一片沉寂，隻聽到他三人腳踩積雪的嚓嚓聲。

蓮花如剪水一樣的雙瞳，不覺水波動搖，閃過感激，擺盪，眷戀。兩人的目光交叉相纏，握著的手都不捨得鬆開，聞到相互影象中的氣味，不由心醉神迷。光陰在這一刻停止。

幾小我不久到了郊野的永興山，馬車停在山腳，海壽帶路，善喜提著食盒跟在最後，三小我沿著山間的巷子往半山腰的曹家墓場走去。

蓮花被封為公主後，除了進宮給國王王妃存候，還是住在曹府。國王憐她忠義，賜了一個宮中內侍名叫海壽的給蓮花。海壽年紀固然小，但是久在宮中極其聰明聰明，蓮花自作了公主多了很多來往應酬，內裡極多送禮拜見等等瑣事，難為他都措置得妥妥鐺鐺。海壽並傳聞是藏密沙迦派的親傳弟子工夫了得。善愛獵奇，幾次逗海壽脫手，海壽卻都悄悄遁藏疇昔並不顯山露水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李芳遠輕聲說道：“蓮花，這些事情我都會做好，信賴我”。“嗯”蓮花應了一聲。

蓮花聞言，收斂了笑容，埋頭清算食盒。不一會兒說道：“車備好了吧？我們走吧。”

蓮花一驚，鬆了手，怔怔地從好夢中醒來，吃緊移開了目光，低下頭，很久叫了一聲：“王兄！”

一時沉寂無聲，二人都感到了平生從未有過的甜美。

“保重！”蓮花悄悄道了一聲，旋即轉頭倉促而去

走了兩步，蓮花轉過甚，李芳遠矗立的背影悄悄鵠立著，陽光點點灑在他的背上，卻不能熔化其間的酸楚和哀痛。

蓮花不語，漸漸坐直了身材，望著曹修的墓碑。陽光下，“寧和君”幾個金字在漢白玉上飛舞，彷彿小弟飛揚的笑容。

曹家父子三人的屍體返家後，蓮花親身拭身裝殮。曹蒙乙的致命傷是胸口一道，從後背穿胸而過，明顯是遭背後偷襲。曹敏和曹修都是滿身上百處刀傷，大大小小刀形不一，該有多少倭寇在他們卸甲後伏擊圍攻？曹敏的右腳掌少了一半，後腦勺被重器擊癟；而曹修，除了右手指少了幾根，左臂底子就是厥後縫上去的。不知尹議郎費了多少工夫口舌銀兩，才從阿木台猋那邊討回了這隻手臂？蓮花怕母親悲傷，裝殮結束了才讓母親看，本身卻偷偷哭紅了眼睛，一顆心破裂得一瓣一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