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兒還想說些甚麼,被武惟揚抬手打斷了,隻能向蘇北秦投去一個識相些的眼神。
這句話中氣實足還帶著號令的口氣,且內容不是普通地跳脫,即便安靜如蘇北秦者也不由稍稍一愣。
武惟揚摸了摸下巴,道:“你覺得嶺南這條路那麼好走麼,何況現在是盛暑之季,能走到這兒的文人,也就隻要蘇先生一個,其他的,多數已經死在半路上了罷。”
“哎呀,我真是胡塗,”武惟揚拍了拍額頭道:“竟然健忘了蘇先內行上的桎梏,稍等半晌,我這就叫人取下。四兒,四兒你還不快出去……”
室內一時寂靜無聲,武惟揚負手而立,與蘇北秦對視,見蘇北秦一臉安靜,即便帶著枷鎖還是腰背挺直,微頷下顎,似萬頃波瀾傾斜而下亦不能使他竄改麵色,倒真是有膽色的人。
說罷還向著蘇北秦拱手以示敬意,彷彿方纔對蘇北秦言語挖苦的人不是他一樣,何如蘇北秦對他的印象還逗留在方纔連諷帶刺的階段,因此隻是扯出一個客氣的笑容來。
“蘇先生,跟我走罷。”四兒都不敢再去看武惟揚,他明顯也想快些分開這裡,語氣裡有些孔殷。
他揚聲喊了兩句,從門外跑進一個少年來,看年紀約莫隻要十五六歲,長的挺機警,跑到蘇北秦麵前,從袖中摸出一根鐵絲,三兩下就把桎梏的鎖眼給捅開了。
“多謝。”蘇北秦輕聲道。
武惟揚兩隻腳都搭上了矮凳,幾近呈半躺的姿式,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直直地望著蘇北秦道:“你今後就是我的師爺了。”
這廂蘇北秦倒是揣摩不透武惟揚將他劫來此處的企圖,因此隻是靜觀其變。
“瞎扯,”武惟揚一拍茶幾道:“蘇家世代為官,滿門忠烈,你再瞧蘇先生,一副輕廉潔直的模樣,如何能夠誣告丞相,清楚是有人讒諂。”
蘇北秦隻是笑了笑,冇有再說甚麼。
“哎,蘇先生你何必跟我們老邁硬碰硬呢,”四兒抓著頭髮,稚氣的臉上非常憂?,“他那人,得順著他,他一歡暢,甚麼事兒都好說,但是一旦倔起來,那是生硬地叫人可駭。”
四兒便在大堂中心站定,抓了抓後腦勺,道:“我聽首府的差爺說是蘇先生誣告當朝丞相,主上大怒,但又念著蘇太傅的情分,才饒他一命,放逐到嶺南來的。”
蘇北秦靈敏地發覺道武惟揚的竄改,若說他之前隻是語氣諷刺,現下倒是到了生硬冷峻的境地。此人喜怒無常,前一會兒還是嘻嘻哈哈,轉眼便冷酷了起來,叫蘇北秦更加揣摩不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