樂之揚又驚又怒,朱微也白了臉,結結巴巴地說:“這,這如何行?女兒寧肯不要人伴奏……”朱元璋揮了揮手,笑道:“冷玄說的不無事理……”樂之揚隻覺一股寒氣從背脊躥起,頭皮陣陣發麻,但聽朱元璋又說:“但那隻是平常之理,太醫也不是宦官,還是在宮裡行走。道靈是牛鼻子的門徒,偶爾來往宮中,也不違宮廷之禁。”
樂之揚聽到“嫁人”二人,胸中一陣刺痛,咬牙說道:“老閹雞,你廢話真多,她嫁不嫁人,跟我甚麼乾係?”
朱微彆有苦衷,神思不屬,回聲淡淡說道:“隨便好了,你起調子,我來應和就是。”樂之揚說:“那就《春江花月夜》吧。”朱微默不出聲,眸子清如水晶,定定諦視琴絃。
“春江潮流連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……”席應真忽地擊掌長吟,聲音朗朗入耳,朱微驀地驚覺,她倉促轉眼一掃,父親為樂之揚的笛聲所吸引,並未留意本身窘態,冷玄低眉垂目,也是若無所覺。席應真口唸詩句,兩眼卻在她的身上,眼底深處,透出深深的擔憂。
朱微恍然有悟,自發失態,儘力按捺心,按宮引商,鼓起瑤琴。“飛瀑流珠”乃曠代奇琴,琴聲圓潤如珠,寥寥撥動兩下,便似洪波萬裡,托出一輪皎月。
冷玄的麪皮鞭策一下,森然道:“小子,我平生最討厭被人威脅。我與陛下以信義訂交,我隻要護他全麵,彆的如何,他從未幾問。但憑你隻言片語,豈能誹謗我君臣之義?”
冷玄幽幽一歎,說道:“陛下如此說,主子不敢多言。但宮禁大事,還是謹慎為妙。”朱元璋淡淡說道:“宮中保護由你賣力,統統你去安排好了。”冷玄點一點頭,閉目縮身,有如一道暗影,緩緩退回到老天子身後。
樂之揚心中痛罵:“老閹雞好不暴虐,竟然想要閹了老子,他本身做不成男人,就希冀天下人跟他一樣。”想到這兒,又生迷惑,“老閹雞的目光暴虐,也不知他看出馬腳冇有?”想著凝目看去,冷玄神采木然,凝立不動,看上去活力全無,就像是一尊白紙糊成的假人。
樂之揚嘴裡發苦,心知一吹笛子,必然暴露馬腳,轉頭看向席應真,眼裡透出乞助之意。老道也覺無法,朱元璋清楚生出了曲解,但他金口玉牙、專斷專行,樂之揚即使不是席應真的弟子,隻憑這幾句話,也要弄假成真,非做這個關門弟子不成。席應真冇法可想,隻好冷靜點頭,表示樂之揚隨機應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