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成，平原故家子。性最懶，生涯日落，惟剩破屋數間，與妻臥牛衣中，吵罵不堪。

自念無以見祖母，踥蹀表裡，進退維穀。適見鬥鶉者，一賭數千；每市一鶉，恒百錢不止。意忽動，計囊中資僅足販鶉，以商仆人，仆人亟鼓動之。且商定居飲食，不取其值。王喜，遂行。購鶉盈儋，複入都。仆人喜，賀其速售。至夜，大雨徹曙，天明衢水如河，淋零猶未休也。居以待晴，連綴數日，更無停止。起視籠中鶉漸死。王大懼，不知計之所出。次日死愈多，僅餘數頭，並一籠飼之。經宿往窺，則一鶉僅存。因告仆人，不覺涕墮，仆人亦為扼腕。王自度金儘罔歸，但欲覓死，仆人安慰之。共往視鶉，審諦之曰：“此似英物。諸鶉之死，一定非此之鬥殺之也。君暇亦無事，請把之，如其良也，賭亦能夠餬口。”王如其教。

王與鬼彆，至其家，老婆見之，鹹懼卻走。王告以故，乃漸集。由此在家寢處如平時。其友張某者聞而省之，相見話溫涼。因謂張曰：“我與若家世夙貧，今有術可乃至富，子能從我遊乎？”張唯唯。王曰：“我能不藥而醫，不卜而斷。我欲現身，恐識我者相驚怪，附子而行可乎？”張又唯唯。因而本日趨裝，至山西界。遇富室有女，得暴疾，眩然瞀瞑，前後藥禳既窮。張造其廬，以術自炫。財主止此女，甚珍惜之，能醫者願以令媛相酬謝。張請視之，從翁入室，見女瞑臥，啟其衾，撫其體，女昏不覺。王私告張曰：“此魂亡也，當為覓之。”張乃告翁：“病雖危，可救。”問：“需何藥？”俱言：“不須。女公子魂離他所，業遣神覓之矣。”約一時許，王忽來，具言已得。張乃請翁再入，又撫之。少頃女嗬欠，目遽張。翁大喜，撫問。女言：“向戲園中，見一少年郎，挾彈彈雀，數人牽駿馬，從諸厥後。急欲奔避，橫被禁止。少年以弓授兒，教兒彈。方羞訶之，便攜兒頓時，累騎而行。笑曰：‘我樂與子戲，勿羞也。’數裡入山中，我頓時號且罵，少年怒，推墮路旁，欲歸無路。適有一人捉兒臂，疾若馳，瞬息至家，忽若夢醒。”翁神之，果貽令媛。王宿與張謀，留二百金作路用，餘儘攝去，款門而付其子。又命以三百饋張氏，乃複還。次日與翁彆，不見金藏何所，益奇之，厚禮而送之。逾數日，張於郊野遇同親人賀才。才飲賭不事生業，其貧如丐。聞張得異術，獲金無算，因奔尋之。王勸，薄贈令歸。纔不改故行，旬日蕩儘，將複尋張。王已知之，曰：“才狂悖不成與處，隻宜賂之使去，縱禍猶淺。”逾日才果至，強從與俱。張曰：“我固知汝複來。日事酗賭，令媛何能滿無底竇？誠改若所為，我百金相贈。”才諾之，張瀉囊授之。纔去，以百金在橐，賭益豪。益之狹邪遊，揮灑如土。邑中捕役疑而執之，質於官，拷掠酷慘。才實告金所自來。乃遣隸押才捉張。創劇，斃於途。魂不忘於張，複往依之，因與王會。一日聚飲於煙墩，才酣醉狂呼，王止之不聽。適巡方禦史過，聞呼搜之，獲張。張懼，以實告。禦史怒，笞而牒於神。夜夢金甲人告曰：“查王蘭無辜而死，今為鬼仙。醫亦神術，不成律以妖魅。今奉帝命，授為清道使。賀才邪蕩，已罰竄鐵圍山。張某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