庵去臧氏村僅十餘裡,生因竊往。扣其關,果有女羽士三四人,謙喜承迎,儀度皆潔。中一起碼者,絕代真無其儔,心好而目注之。女以手支頤但他顧。諸羽士覓盞烹茶。生乘間問姓字,答雲:“雲棲,姓陳。”生戲曰:“奇矣!小生適姓潘。”陳赬顏發頰,低頭不語,起而去。少間瀹茗,進佳果,各道姓字:一白雲深,年三十許;一盛雲眠,二十已來;一梁雲棟,約二十有四五,卻為弟。而雲棲不至,生殊悵惘,因問之。白曰:“此婢懼生人。”生乃起彆,白力挽之,不留而出。白曰:“而欲見雲棲,明日可複來。”
夫人既歸,向生言及。發展跪曰:“實告母:所謂潘生即兒也。”大人既知其故,怒曰:“不肖兒!宣淫寺觀,以羽士為婦,何顏見親賓乎!”生低頭,不敢出詞。會生以赴試入郡,竊命舟訪霸道成。至,則雲棲半月前出遊不返。既歸,悒悒而病。
某甲私其仆婦,因殺仆納婦,生二子一女。閱十九年,巨寇破城,劫奪一空。一少年賊,持刀入甲家。甲視之,酷類死仆。自歎曰:“吾今休矣!”傾囊贖命。迄不顧,亦不一言,但搜人而殺,共殺一家二十七口而去。甲頭未斷,寇去少蘇,猶能言之。三日尋斃。嗚呼!果報不爽,可畏也哉!
拆樓人
適臧媼卒,夫人往奔喪,殯後迷途,至京氏家,問之,則族妹也。相便邀入。見有少女在堂,年可十八九,姿容曼妙,目所未睹。夫人每思得一佳婦,俾子不懟,心動,因詰平生。妹雲:“此王氏女也,京氏甥也。父母俱夫,暫寄此耳。”問:“婿家誰?”曰:“無之。”把手與語,意致嬌婉,母大悅,為之過宿,私以己意告妹。妹曰:“良佳。但其人高自位置,不然,胡蹉跎至今也。容商之。”夫人招與同榻,談笑甚歡,誌願母夫人。夫人悅,請同歸荊州,女益喜。
遊擊官某,妻妾甚多。最諱某小字,呼年曰歲,生曰硬,馬曰大驢;又諱敗曰勝,安為放。雖簡劄來往,不甚避諱,而家人道之,則怒。一日司劄吏白事,誤犯;大怒,以研擊之立斃。三今後醉臥,見吏持刺入,問:“何為?”曰:“‘馬子安’來拜。”忽悟其鬼,急起,拔刀揮之。吏淺笑,擲刺幾上,泯但是冇。取刺視之,書雲:“歲家眷硬大驢子放勝。”暴謬之夫,為鬼挪揄,好笑甚已!
至黃詣庵中,則院宇蕭瑟,大異疇昔。漸入之,唯一老尼炊灶下,因就問。尼曰:“前大哥羽士死,‘四雲’分離矣。”問:“何之?”曰:“雲深、雲棟,從惡少去;向聞雲棲居住郡北;雲眠動靜不知也。”生聞之悲歎。命駕即詣郡北,遇觀輒詢,並少蹤跡。悵恨而歸,偽告母曰:“舅言:陳翁如嶽州,待其歸,當遣伻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