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95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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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夕翁赴飲,久不歸,生吟益苦。有人盤桓窗外,月映甚悉。怪之,遽出窺覘,則十五六傾城之姝。瞥見生,急避去。又二三日,載貨北旋,暮泊湖濱。父適他出,有媼入曰:“郎君殺吾女矣!”生驚問之,答雲:“妾白姓。有息女秋練,頗解筆墨。言在郡城,得聽清吟,於今結念,至絕眠餐。意欲附為婚姻,不得複拒。”生心實愛好,第慮父嗔,因直以情告。媼不實信,務要盟約。生不肯,媼怒曰:“人間姻好,有求委禽而不得者。今老身自媒,反不見納,恥孰甚焉!請勿想北渡矣!”遂去。少間父歸,善其詞以告之,隱冀垂納。而父以涉遠,又薄女子之懷春也,笑置之。

湖南巡撫某公,遣州佐押送餉六十萬赴京。途中被雨,日暮愆程,無所投宿,遠見古刹,因詣棲止。天明視所解金,蕩然無存。眾駭怪莫可取咎。回白撫公,公覺得妾,將置之法:及詰眾役,並無異詞。公責令仍反故處,緝察端緒。

既而女去,父來,見生已起,喜甚,但慰勉之。因曰:“女子良佳。然自總角時把柁棹歌,不管寒微,抑亦不貞。”生不語。翁既出,女複來,生述父意。女曰:“妾窺之審矣:天下事,愈急則愈遠,愈迎則愈拒。當使意自轉,反相求。”生問計,女曰:“凡商賈之誌在於利耳。妾有術知物價。適視舟中物,並無少息。為我告翁:居某物利三之;某物十之。歸家,妾言驗,則妾為佳婦矣。再來時君十八,妾十七,相歡有日,何憂為!”生以所言物價告父。父頗不信,姑以餘資半從其教。既歸,所自買貨,本錢大虧;幸少從女言,得厚息,略相準。以是服秋練之神。生益誇大之,謂女自誇,能使己富。翁因而益揭資而南。至湖,數日不見白媼;過數日,始見其泊舟柳下,因委禽焉。媼悉不受,但涓吉送女過舟。翁另賃一舟,為子合巹。

女一夜夙起挑燈,忽開卷淒然淚瑩,生起急問之。女曰:“阿翁行且至。我兩人事,妾適以卷卜,展之得李益《江南曲》,詞意非祥。”生慰解之,曰:“首句‘嫁得翟塘賈’,即已大吉,何不祥之與有!”女乃少歡,起家道彆曰:“暫請分離,天明則千人指視矣。”生把臂哽咽,問:“功德如諧,那邊能夠相報?”曰:“妾常令人偵察之,諧否無不聞也。”生將下舟送之,女力辭而去。無何慕果至。生漸吐其情,父疑其招妓,怒加詬厲。細審舟中財物,並無虧損,譙嗬乃已。一夕翁不在舟,女忽至,相見依依,莫知決策。女曰:“低昂稀有,且圖目前。姑留君兩月,再商去處。”臨彆,以吟聲作為相會之約。由此值翁他出,遂高吟,則女自至。四月行儘,物價失時,諸賈無策,斂資禱湖神之廟。端陽後,雨水大至,舟始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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