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87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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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長孫已死;次孫祥,至五十餘矣。以賈幼年,疑有詐偽。少間夫人出,始識之。雙涕霪霪,呼與俱去。苦無屋宇,暫入孫舍。大小男婦,奔入盈側,皆其曾、玄,率陋劣少文。長孫婦吳氏,沽酒具藜藿;又使少子果及婦,與已同室,除舍舍祖翁姑。賈入舍,煙埃兒溺,雜氣燻人。居數日,懊惋殊不成耐。兩孫家分供餐飲,調飪尤乖。裡中以賈新歸,日日招飲;而夫人恒不得一飽。吳氏故士人女,頗嫻閨訓,承順不衰。祥家給奉漸疏,或呼而與之。賈怒,攜夫人去,設帳東裡。每謂夫人曰:“吾甚悔此一返,罷了無及矣。不得已,複理舊業,若心無愧恥,繁華不難致也。”居年餘,吳氏猶時奉送,而祥父子絕跡矣。是歲試入邑癢。宰重其文,厚贈之,由此家稍裕。祥稍稍來近就之。賈喚入,計曩所破鈔出金償之,斥絕令去。遂買新第,移吳氏共居之,吳二子,父老留保創業;次杲頗慧,使與門人輩共筆硯。

愚山先生吾師也。方見知時,餘猶孺子。竊見其獎進士子,拳拳如恐不儘;小有冤抑,必勉強庇護之,曾不肯作威黌舍,以媚官僚。真宣聖之護法,不止一代宗匠,衡文無屈士已也。而愛才如命,尤非後代學使虛應故事者所及。嘗馳名流入場,作“寶藏興焉”文,誤記“水下”;錄畢而後悟之,料無不黜之理。因作詞文後雲:“寶藏在山間,誤認卻在水邊。山頭蓋起水晶殿。瑚長峰尖,珠結樹顛。這一回崖中跌死撐船漢!告彼蒼:留點蒂兒,好與友朋看。”先生閱而和之曰:“寶藏將山誇,俄然見在水涯。樵夫慢說漁翁話。題目雖差,筆墨卻佳,怎肯放在彆人下。嘗見他,登高怕險;那曾見,會水淹殺?”此亦風雅之一斑,憐才之一事也。

數日無耗,女疑王氏未往,又疑宦裔不肯俯就。邑邑盤桓,漸廢飲食;縈念頗苦,寢疾惙頓。王氏適來省視,研詰病由。女曰:“自亦不知。但爾日彆後,漸覺不快,延命假息,朝暮人也。”王小語曰:“我家男人負販未歸,尚無人致聲鄂郎。芳體違和,莫非為此?”女赬顏很久。王戲曰:“果為此,病已至是,尚何顧忌?先令其夜來一聚,彼豈不肯可?”女感喟曰:“事至此,已不能羞。若渠不嫌寒賤,即遣冰來,病當愈;若私約,則斷斷不成!”王頷之而去。

先是巷中有毛大者,遊手無籍。嘗挑王氏不得,知宿與洽,思掩執以脅之。是夜過其門,推之未扁,潛入。方至窗下,踏一物軟若絮縮,拾視,則巾裹女舄。伏聽之,聞宿自述甚悉,喜極,抽息而出。逾數夕,越牆入女家,流派不悉,誤詣翁舍。翁窺窗見男人,察其音跡,知為女來。大怒,操刀直出。毛大駭,反走。方欲攀垣,而卞追已近,急無所逃,反身奪刃;媼起大喊,毛不得脫,因此殺翁。女稍痊,聞喧始起。共燭之,翁腦裂不能言,俄頃已絕。於牆下得繡履,媼視之,胭脂物也。逼女,女哭而實告之;不忍貽累王氏,言鄂生之自至罷了。天明訟於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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