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76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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怊悵而歸。視鏡,則鳳仙背立此中,如望去人於百步以外者。因念所囑,謝客下帷。一日見鏡中人忽現正麵,盈盈欲笑,益重愛之。無人時,輒以共對。月餘銳誌漸衰,遊恒忘返。歸見鏡影,慘淡若涕;隔日再視,則背立如初矣:始悟為己之廢學也。乃閉戶研讀,日夜不輟;月餘則影複向外。自此驗之:每有事荒廢,則其容戚;數日攻苦,則其容笑。因而朝夕懸之,如對師保。如此二年,一舉而捷。喜曰:“今能夠對我鳳仙矣!”攬鏡視之,見畫黛彎長,瓠犀微露,喜容可掬,宛在目前。愛極,停睇不已。忽鏡中人笑曰:“‘影裡情郎,畫中愛寵’,今之謂矣。”欣喜四顧,則鳳仙已在坐右。握手問翁媼起居,曰:“妾彆後未曾歸家,伏處山洞,聊與君分苦耳。”劉赴宴郡中,女請與俱;共乘而往,人劈麵不相窺。既而將歸,陰與劉謀,偽為娶於郡也者。女既歸,始出見客,經理家政。人皆驚其美,而不知其狐也。

章丘朱生,索剛鯁,設帳於某貢土家。每譴弟子,內輒遣婢為乞免,不聽。一口親詣窗外,與朱關說。朱怒,執界方,痛罵而出。婦懼而奔;朱迫之,自後橫市臀股,鏘然作皮肉聲。令人笑絕!

更既深,忽聞隔院紛拏。隔院為生父居,心驚奇。近壁聆聽,但聞人作怒聲曰:“教汝子速出即刑,便赦汝!”少頃似加搒掠,嗟歎不斷者,真其父也。生捉戈欲往,佟止之曰:“此去恐偶然理,宜審萬全。”生皇然就教,佟曰:“盜坐名相索,必將甘心焉。君無他骨肉,宜囑後事於老婆;我啟戶為君警廝仆。”生諾,入告其妻。妻牽衣泣。生壯念頓消,遂共登樓上,尋弓覓矢,以備盜攻。倉促未已,聞佟在樓簷上笑曰:“賊幸去矣。”燭之已杳。逡巡出,則見翁赴鄰飲,籠燭方歸;惟庭前多編菅遺灰焉。乃知佟異人也。

青州民某五旬餘,繼娶少婦。二子恐其覆育,乘父醉,潛割睾九而藥糝之。父覺,稱疾不言,久之創漸平。忽入室,刀縫綻裂,血溢不止,尋斃。妻知其故,訟於官。官械其子,果伏。駭曰:“餘今為‘單父宰’矣!”並誅之。

愛奴

董生,徐州人,好擊劍,每慷慨自大。偶於途中遇一客,跨蹇同業。與之語,辭吐豪放;詰其姓字,雲:“遼陽佟姓。”問:“何往?”曰:“餘出門二十年,適自外洋歸耳。”董曰:“君遨遊四海,閱人綦多,曾見異人否?佟曰:“異人多麼?”董乃自述所好,恨不得異人之傳。佟曰:“異人何地無之,要必忠臣孝子,始得傳其術也。”董又決然自許;即出佩劍彈之而歌,又斬路側小樹以矜其利。佟掀髯淺笑,因便借觀。董授之。展玩一過,曰:“此甲鐵所鑄,為汗臭所蒸,最為下品。仆雖未聞劍術,然有一劍頗可用。”遂於衣底出短刃尺許,以削董劍,脆如瓜瓠,應手斜斷如馬蹄。董駭極,亦請過手,再三打掃而後返之。邀佟至家,堅留信宿。叩以劍法,謝不知。董按膝雄談,惟敬聽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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