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65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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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何,學使案臨,苦無資斧,薄貸而往。途遇一人,伏候道左,聘請甚殷。從去,見殿閣樓台,彌亙街路。既入,一王者坐殿上,邵伏拜。王者霽顏命坐,即賜宴飲,因曰:“前過華居,廝仆輩門路饑渴,有叨盛饌。”邵驚詫不解。王者曰:“我忤官王也。不記尊堂設帨之辰乎?”筵終,出白鏹一裹,曰:“豚蹄之擾,聊以相報。”受之而出,則宮殿人物一時都渺,唯有大樹數章,蕭然道側。視所贈則真金,秤之得五兩。考終,止耗其半,猶懷歸以奉母焉。

村中有貨美材者,女不吝重直致之。價不能足,又多方借款於戚裡。生以其不急之物,固止之,卒弗聽。蓄之年餘,富室有喪者,以倍資贖諸其門。生因利而謀諸女,女不成。問其故,不語;再問之,熒熒欲涕。心異之,然不忍重拂焉,乃罷。又逾歲,生年二十有五,女禁不令遠遊,歸稍晚,僮仆招請者,相屬於道。因而同人鹹戲謗之。一日生如朋友飲,覺體不快而歸,至半途墮馬,遂卒。時方溽暑,幸衣衾皆所夙備。裡中始共服細娘智。

靜海邵生,家貧。值母初度,備牲酒祀於庭,拜已而起,則案上肴饌皆空。甚駭,以情告母。母疑其睏乏不能為壽,故詭言之,邵沉默無以自白。

怙至家,猶恐母怒,膝行而前。母顧曰:“汝願遂耶?”怙零涕不敢複出聲,福亦同跪,母始叱之起。由是痛自悔,家中諸務,經理維勤;即偶惰,母亦不嗬問之。凡數月,並不與言商賈,意欲自請而不敢,以意告兄。母聞而喜,併力質貸而付之,半載而息倍焉。是年福秋捷,又三年登第;弟貨殖累钜萬矣。邑有客洛者,窺見太夫人,年四旬猶若三十許人,而衣妝樸實,類常家雲。

怙最鈍,讀數年不能記姓名。母令棄卷而農。怙遊閒憚於作苦,母怒曰:“四民各有本業,既不能讀,又不能耕,寧不溝瘠死耶?”立杖之。由是率奴輩耕耘,一朝晏起,則詬罵從之;而衣服飲食,母輒以美者歸兄。怙雖不敢言,而心竊不能平。農工既畢,母出資使學負販。怙淫賭,動手喪敗,詭托盜賊運數,以欺其母。母覺之,杖責瀕死。福長跪哀乞,願以身代,怒始解。自是一出門,母輒探察之。怙行稍斂,而非其心之所得已也。一日請母,將從諸賈入洛;實借遠遊,以快所欲,而中間惕惕,唯恐不遂所請。母聞之,殊無疑慮,即出碎金三十兩為之具裝;末又以鋌金一枚付之,曰:“此乃祖宦囊之遺,不成用去,聊以壓設備急可耳。且汝初學跋涉,亦不敢望重息,隻此三十金得無虧負足矣。”臨又囑之。怙諾而出,欣欣意得意。至洛,回絕客侶,宿名娼李姬之家。凡十餘夕散金漸儘,自以巨金在囊,初不料空乏在慮,及取而所之則偽金耳。大駭,失容。李媼見其狀,冷語侵客。怙心不自安,然囊空無所神馳,猶翼姬念夙好,不即絕之。俄有二人握索入,驟縶項領,驚懼不知所為。哀問其故,則姬已竊偽金去首公庭矣。至官不能置辭,梏掠幾死。收獄中,又無資斧,大為獄吏所虐,乞食於囚,苛延餘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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