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64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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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後,以金所遺貿產,朋分而二之:子一,門人一。孝廉得半,而居第之南、之北、之東西,儘緇黨;然皆兄弟敘,痛癢又相乾雲。

當是時,傾國瞻仰,男女喘汗屬於道,攜婦繈兒,呼兄覓妹者聲鼎沸。雜以鼓樂喧豗,百戲鞺鞳,人語都不成聞。觀者自肩以下皆隱不見,惟萬頂攢動罷了。有妊婦痛急欲產,諸女伴張裙為幄羅守之;但聞兒啼,不暇問雌雄,斷幅繃懷中,或扶之,或曳之,蹩躠以去。異景哉!

異史氏曰:“一狐也,以偶然之德,而猶思所報;而身受再造之福者,顧失聲於破甑,何其鄙哉!月缺重圓,安閒而去,始知神仙之情亦更深於流俗也!”

金和尚

年餘,公為給諫之黨奏劾免官,小有掛誤。舊有廣西中丞所贈玉瓶,價累令媛,將出以賄當路。女愛而把玩之,失手墮碎,慚而自投。公佳耦方以免官不快,聞之,怒,交口嗬罵。女奮而出,謂公子曰:“我在汝家,所保全者不止一瓶,何遂很多存臉孔?實與君言:我非人也。以母遭雷霆之劫,深受而翁庇翼;又以我兩人有五年夙分,故以我來報曩恩、了夙願耳。身受唾罵、擢髮不敷以數,以是不即行者,五年之愛未盈。今何能夠暫止乎!”盛氣而出,追之已杳。公爽然自失,而悔無及矣。公子入室,睹其剩粉遺鉤,慟哭欲死;寢食不甘,日就羸瘁。公大憂,急為膠續以解之,而公子不樂。惟求良工畫小翠像,日夜澆禱其下,幾二年。

偶以故自他裡歸,明月已皎,村外有公家亭園,騎馬牆外過,聞笑語聲,停轡,使廄卒捉鞚,登鞍一望,則二女郎遊戲此中。雲月昏蒙,不甚可辨,但聞一翠衣者曰:“婢子當逐出門!”一紅衣者曰:“汝在吾故裡亭,反逐阿誰?”翠衣人曰:“婢子不羞!不能作婦,被人驅遣,猶冒認物產也?”紅衣者曰:“索勝老邁婢無主顧者!”聽其音酷類小翠,疾呼之。翠衣人去曰:“姑不與若爭,汝男人來矣。”既而紅衣人來,果小翠。喜極。女令登垣承接而下之,曰:“二年不見,骨瘦一把矣!”公子握手泣下,具道相思。女言:“妾亦知之,但無顏複見家人。今與大姊遊戲,又相相逢,足知後果不成逃也。”請與同歸,不成;請止園中,許之。公子遣仆奔白夫人。夫人驚起,駕肩輿而往,啟鑰入亭。女即趨下迎拜;夫人捉臂流涕,力白前過,幾不自容,曰:“若很多記榛梗,請偕歸慰我遲暮。”女峻辭不成。夫人慮野亭荒寂,謀以多人退役。女曰:“我諸人悉不肯見,惟前兩婢朝夕相從,不能無關懷耳;外唯一老仆應門,餘都無所複須。”夫人悉如其言。托公子養屙園中,日供食用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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