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56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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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廷賓,承平人,妻金氏不育,又奇妒。柴百金買妾,金暴遇之,經歲而死。柴忿出,獨宿數月,不踐閨闥。

柴覺得嫌隙儘釋,不複作防。適遠出,妻乃召女而數之曰:“殺主者罪不赦,汝縱之何心?”女冒昧不能以詞自達。妻燒赤鐵烙女麵欲毀其容,婢媼皆為之不平。每號痛一聲,則家人皆哭,願代受死。妻乃不烙,以針刺脅二十餘下,始揮去之。柴歸,見麵創,大怒,欲往尋之。女捉襟曰:“妾明知火坑而固蹈之。當嫁君時,豈以君家為天國耶?亦自顧薄命,聊以泄造化之怒耳。放心忍耐,另有滿時,若再觸焉,是坎已填而複掘之也。”遂以藥糝患處,數日尋愈。忽攬鏡喜曰:“君本日宜為妾賀,彼烙斷我晦紋矣!”朝夕事嫡。一如昔日。金前見眾哭,自知身同獨夫,略有愧悔之萌,不時呼女同事,詞色平善。月餘忽病逆,害飲食。柴恨其不死,略不參謀。數日腹脹如鼓,日夜濅困。女婢伺不遑眠食,金益德之。女以醫理自陳;金自發疇昔過慘,疑其怨報,故謝之。金為人持家嚴整,婢仆悉就束縛;自病後,皆散誕無操縱者。柴躬自經理,劬勞甚苦,而家中米鹽,不食他殺。由是慨然興中饋之思,聘醫藥之。金對人輒自言為“氣盅”,以故醫脈之,無不指為氣鬱者。凡易數醫,卒罔效,亦濱危矣。又將烹藥,女進曰:“此等藥百裹無益,隻增劇耳。”金不信。女暗撮彆劑易之。藥下,食頃三遺,病若失。遂益笑女言妄,呻而呼之曰:“女華陀,今如何也?”女及群婢皆笑。金問故,始實告之。泣曰:“妾日受子之覆載而不知也!今而後,請惟家政,聽子而行。”

既罷,逾四五日,見其村中人傳劉已死,李為讚歎。異日他適,見杖而來者彷彿劉也。比至,殷殷問訊,且請顧臨。李逡巡問曰:“日前忽聞凶訃,一何妄也?”劉不答,但挽入村,至其家,羅漿酒焉。乃言:“前日之傳,非妄也。曩出門見二人來,捉見官府。問何事,但言不知。自思出入衙門數十年,非怯見官父老,亦不為怖。從去至公廨,見南麵者有怒容曰:“汝即某耶?罪過貫盈,不自悛悔;又以彆人之物,占為己有。此等殘暴,合置鐺鼎!’一人稽簿曰:‘此人有一善合不死。’南麵者閱簿,其色稍霽,便雲:‘暫送他去。’數十人齊聲嗬逐。餘曰:‘因何事勾我來?又因何事遣我去?還祈明示。’吏持簿下,指一條示之。上記:崇禎十三年,用錢三百,救一人佳耦完聚。吏曰:‘非此,則本日命當絕,宜墮牲口道。’駭極,乃從二人出。二人索賄,怒告曰:‘不知劉某出入公門二十年,專勒人財者,何得向老虎討肉吃耶?’二人乃不複言。送至村,拱手曰:‘此役未曾啖得一掬水。’二人既去,入門遂蘇,時斷氣已隔日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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