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55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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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有一物焉,陶情適口;飲之則醺醺騰騰,厥名為“酒”。其名最多,為功已久:以宴佳賓,以速父舅,以促膝而為歡,以合巹而成偶;或覺得“釣詩鉤”,又覺得“掃愁帚”。故麴生頻來,則騷客之金蘭友;醉鄉深處,則愁人之逋逃藪。糟丘之台既成,鴟夷之功不朽。齊臣遂能一石,學士亦稱五鬥。則酒固以人傳,而人或以酒醜。若夫落帽之孟嘉,荷鍤之伯倫,猴子之倒其接,彭澤之漉以葛巾。酣眠乎美人之側也,或察其偶然;濡首於墨汁當中也,自發得有神。井底臥乘船之士,槽邊縛珥玉之臣。乃至效鱉囚而玩世,亦猶非害物而不仁。

孫生

同窗某知之,私謂孫曰:“夫人能飲否?”答雲:“少飲。”某戲之曰:“仆有補救之法,善而可行。”問:“何法?”曰:“以迷藥入酒,給使飲焉,則惟君所為矣。”孫笑之,而陰服其策良。詢之醫家,敬以酒煮烏頭置案上。入夜,孫釃彆酒,獨酌數觥而寢。如此三夕,妻終不飲。一夜孫臥移時,視妻猶寂坐,孫故作齁聲,妻乃下榻,取酒煨爐上。孫竊喜。既而滿飲一杯;又複的,約儘半杯許,以其他仍內壺中,拂榻遂寢。久之無聲,而燈惶煌尚未滅也。疑其尚醒,故大喊:“錫檠熔化矣!”妻不該,再呼仍不該;白身往視,則醉睡如泥。啟衾潛入,層層斷其縛結。妻固覺之,不能動,亦不能言,任其輕浮而去。既醒,惡之,投繯自縊。孫夢中聞喘吼聲,起而奔視,舌已出兩寸許。大驚,斷索,扶榻上,逾時始蘇。孫自此殊厭恨之,伉儷避道而行,相逢則俯其首,積四五年不交一語。妻或在室中,與彆人嬉笑,見夫至色則立變,凜如霜雪。孫嘗投止齋中,經歲不歸;即強之歸,亦麵壁移時,沉默就枕罷了。父母甚憂之。

孫生娶故家女辛氏,初入門,為窮褲,多其帶,渾身膠葛甚密,拒男人不與共榻,床頭常設錐簪之器以侵占。孫屢被刺剟,因就彆榻眠。月餘,不敢介入。即白天相逢,女何嘗假以談笑。

邑人某幼年惡棍,偶遊村外,見少婦乘馬來,謂同遊者曰:“我能令其一笑。”眾不信,約賭作筵。某遽奔去出馬前,連聲嘩曰:“我要死!”因於牆頭抽粱黠一本,橫尺許,解帶掛其上,引頸作縊狀。婦果過而哂之,眾亦粲然。婦去既遠,某猶不動,眾益笑之。遠視則舌出目瞑,而氣真絕矣。粱乾自經,不亦奇哉?是可覺得儇薄者戒。

生一夕獨寢,夢八大王軒然入曰:“所贈之物,當見還也。佩之若久,耗人精血,損人壽命。”生諾之,即留宴飲。八大王辭曰:“自聆藥石,戒杯中物,已三年矣。”乃以口齧生臂,痛極而醒。視之,則核塊消矣。後此遂如凡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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