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39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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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與女歡愛乃至。既,謂王曰:“妾煙花下賤,不堪對抗,既蒙纏綿,義即至重。君傾囊博此一宵歡,明日如何?”王泫然悲哽。女曰:“勿悲。妾委風塵,實非所願。顧未有敦篤如君可托者。請以宵遁。”王喜遽起,女亦起。聽譙鼓已三下矣。女急易男裝,草草偕出,叩仆人扉。王故從雙衛,托以急務,命仆便發。女以符係仆股並驢耳上,縱轡極馳,目不容啟,耳後但聞風鳴,黎明至漢口,稅屋而止。王驚其異,女曰:“言之,得無懼乎?妾非人,狐耳。母貪淫,日遭虐遇,心所積懣,今幸脫苦海。百裡外即非所知,可幸無恙。”王略無疑貳,安閒曰:“室對芙蓉,家徒四壁,實難自慰,恐終見棄置。”女曰:“何必此慮。今市貨皆可居,三數口,淡薄亦可自給。可鬻驢子作本錢。”王如言,即門前設小肆,王與仆人躬同操縱,賣酒販漿此中。女作披肩,刺荷囊,日獲盈餘,顧贍甚優。積年餘,漸能蓄婢媼,王自是不著犢鼻,但課督罷了。

俄見一少女經門外過,瞥見王,秋波頻顧,端倪含情,儀容嫻婉,實神仙也。王素方直,至此悵惘若失,便問:“麗者何人?”趙曰:“此媼次女,小字鴉頭,年十四矣。纏頭者屢以重金啖媼,女執不肯,致母鞭楚,女以齒稚哀免。今尚待聘耳。”王聞言,昂首沉默癡坐,酬應悉乖。趙戲之曰:“君倘垂意,當作冰斧。”王憮然曰:“此念所不敢存。”然日向夕毫不言去。趙又戲請之,王曰:“雅意極所感佩,囊澀何如!”趙知女性狠惡,必當不允,故許以十金為助。王拜謝趨出,罄資而至,得五數,強趙致媼,媼果少之。鴉頭言於母曰:“母日責我不作錢樹子,今請得如母所願。我初學作人,報母有日,勿以戔戔放卻財神去。”媼以女性拗執,但得依從,即甚歡樂。遂諾之,使婢邀王郎。趙難中悔,加金付媼。

侯遂攜室赴戍所。行方數十裡,暴雨忽集。途側有危崖,伉儷奔避其下。少間雨止,始複行。才及數武,崖石崩墜。居人眺望兩虎躍出,逼附兩人而冇。侯自此勇健非常,豐采頓異。後以軍功封陽武侯世爵。

無何,一虎自外來,隸錯愕,恐被咥噬,虎入,殊不他顧,蹲立門中。隸祝曰:“如殺某子者爾也,其俯聽吾縛。”遂出縲索摯虎項,虎帖耳受縛。牽達縣署,宰問虎曰:“某子爾噬之耶?”虎頷之。宰曰:“殺人者死,古之定律。且嫗止一子,而爾殺之,彼殘年垂儘,何故餬口?倘爾能為若子也。我將赦之。”虎又頷之,乃釋縛令去。嫗方怨宰之不殺虎以償子也,遲旦啟扉,則有死鹿,嫗貨其肉革,用以資度。自是覺得常,時銜金帛擲庭中。嫗今後充盈,奉侍過於其子。心竊德虎。虎來,時臥簷下,竟日不去。人畜相安,各無猜忌。數年,嫗死,虎來吼於堂中。嫗素所積,綽可營葬,族人共瘞之。墳壘方成,虎驟奔來,來賓儘逃。虎直赴塚前,嗥鳴雷動,移時始去。土人立“義虎祠”於東郭,至今猶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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