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30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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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歸,女詰所往,遂跪而自投。女怒其淫奔,將施撲責。梅泣白無他,因以實告。女歎曰:“不苟合,禮也;必告父母,孝也;不輕然諾,信也;有此三德,天必祐之,其無患貧也已。”既而曰:“子將如何?”曰:“嫁之。”女笑曰:“癡婢能自主乎?”曰:“不濟,則以死繼之。”女曰:“我必如所願。”梅頓首而拜之。又數日謂女曰:“曩而言之戲乎,抑果欲慈悲耶?果爾,另有微情,並祈垂憐焉。”女問之,答曰:“張生不能致聘,婢又有力能夠自贖,必取盈焉,嫁我猶不嫁也。”女沉吟曰:“是非我之能為力矣。我曰嫁且恐不恰當,而曰必無取直焉,是大人所必不允,亦餘所不敢言也。”梅聞之泣下,但求憐拯,女思很久,曰:“無已,我私蓄數金,當傾囊互助。”梅拜謝,因潛告張。張母大喜,多方借款,共得如乾數,藏待好音。會王授曲沃宰,喜乘間告母曰:“青梅年已長,今將蒞任,不如遣之。”夫人固以青梅太黠,恐導女不義,每欲嫁之,而恐女不樂也,聞女言甚喜。逾兩日,有傭保婦白張氏意,王笑曰:“是隻合偶婢子,前此何妄也!然鬻媵高門,價當倍於疇昔。”女急進曰:“青梅待我久,賣為妾,良不忍。”王乃傳語張氏,仍以原金署券,以青梅嬪於生。

王如晉半載,夫人卒,停柩寺中。又二年,王坐行賕免,罰贖萬計,漸貧不能自給,從者逃散。是時疫高文,王染疾卒。唯一媼從女,未幾媼亦卒,女伶仃益苦。有鄰媼勸之嫁,女曰:“能為我雙葬親者,從之。”媼憐之,贈以鬥米而去。半月複來,曰:“我為娘子死力,事難合也:貧者不能為葬,富者又嫌子為陵夷嗣。何如!另有一策,但恐不能從也。”女曰:“如何?”曰:“其間有李郎欲覓側室,倘見姿容,即遣厚葬,必當不吝。”女大哭曰:“我搢紳裔而為人妾耶!”媼無言遂去,日僅一餐,延息待賈,居半年益不成支。一日媼至,女泣告曰:“困頓如此,每欲他殺,猶戀戀而苟活者,徒以有兩柩在。己將轉溝壑,誰收親骨者?故思不如依汝言也。”媼即導李來,微窺女,大悅。即出金營葬,雙槥具舉。已,乃載女去,入參塚室。塚室故悍妒,李初未敢言妾,但托買婢。及見女,暴怒,杖逐而出,不聽入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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