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103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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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寧田子成,過洞庭舟覆而冇。子良耜,明季進士,時在抱中。妻杜氏聞訃,服毒而死。良耜受庶祖母扶養建立,筮仕湖北。年餘,奉憲命營務湖南,至洞庭痛哭而返。自告才力不及,降縣丞,隸漢陽,辭不就。院司強催促之乃就。輒放蕩江湖間,不以官職自守。

生覺,則身臥塚邊,日已將午。漸起,次且入村,村人見之皆驚,謂其已死道旁經日矣。頓悟叟即塚中人也,隱而不言,但求寄寓。村人恐其複死,莫敢留。村有秀才與同姓,聞之,趨詰家世,蓋生緦服叔也。喜導至家,餌治之,數日尋愈。因述所遇,叔亦驚奇,遂坐待以覘其變。居無何,果有官人至村,訪父墓址,自言平陽進士李叔向。先是其父李洪都,與同親某甲行賈,死於沂,某因瘞諸叢葬處。既歸某亦死。是時翁三子皆幼。長伯仁,舉進士,令淮南。數遣人尋父墓,迄無知者。次仲道,舉孝廉。叔向起碼,亦登第。因而親求父骨,至沂遍訪。

薛慰娘

長山楊令,性奇貪。康熙乙亥間,西塞用兵,市官方騾馬運糧。楊假此蒐括,處所頭畜一空。周村為商賈所集,趁墟者車馬輻湊。楊率健丁悉篡奪之,不下數百餘頭。四方估客,無處控告。

慰娘繁華,每念媼為己死,思報其子。媼夫姓殷,一子名富,好博,貧無立錐。一日博局爭注,毆殺性命,亡歸平陽,遠投慰娘。生遂留之門下。研詰所殺姓名,蓋即操舟馮某也。駭歎久之,因為道破,乃知馮即殺母仇敵也。益喜,遂役生家。薛寅侯就養於婿,婿為買婦,生後代各一焉。

古瓶

元少先生

先生以不知家世,頗思疑悶。館有二僮給役,私詰之,皆不對。問:“仆人安在?”答以事忙。先生求導窺之,僮不成。屢求之,乃導至一處,聞拷楚聲。自門隙目注之,見一王者坐殿上,階下劍樹刀山皆冥中事。大駭。方將卻步,內已知之,因罷政,叱退諸鬼,疾呼僮。僮變色曰:“我為先生,禍及身矣!”戰惕奔入。王者怒曰:“何敢惹人私窺!”即以巨鞭重笞訖。乃召先生入,曰:“以是不見者,以幽明異路。今已知之,勢難再聚。”因贈束金使行,曰:“君天下第一人,但坎壈未儘耳。”使青衣捉騎送之。先生疑身已死,青衣曰:“何得便爾!先生食禦統統置自俗間,非冥中物也。”既歸,盤曲數年,中會、狀,其言皆驗。

適有馮氏賣宅,直六百金,匆促未能取盈,暫收契券,約日交兌。及期馮早至,適女亦從彆院入省母,突見之,絕似當年操舟人,馮見亦驚。女趨過之。兩兄亦以母小恙,俱集母所。女問:“廳前跮踱者為誰?”仲道曰:“此必前日賣宅者也。”即起欲出。女止之,告以所疑,使詰難之。仲道諾而出,則馮已去,而巷南塾師薛先生在焉。因問:“何來?”曰:“昨夕馮某浼早登堂,一署券保。適途遇之,雲偶有所忘,暫歸便返,使仆坐以待之。”少間,生及叔向皆至,遂相扳話。慰娘以馮故,潛來屏後窺客,細視之,則其父也。凸起,持抱大哭。翁驚涕曰:“吾兒何來!”眾始知薛即寅侯也。仲道雖與街頭常遇,初未悉其名字。至是共喜,為述後果,設酒相慶。因留信宿,自道行跡。蓋失女後,妻以悲死,鰥居無依,故遊學至此也。生約買宅後,迎與同居。翁次日往探,馮則舉家遁去,乃知殺媼賣女者即其人也。馮初至平陽,貿易立室;近年打賭,日就消乏,故貨居宅,賣女之資,亦瀕儘矣。慰娘得所,亦不甚仇之,但擇日徙居,更不追其所往。李母饋遺不斷,統統日用皆供應之。生遂家於平陽,但歸試甚苦。幸因而科得舉孝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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