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謝夫人提點。”穆清好似此時方纔活泛過來,微淺笑道:“七孃家世平平,家世微薄,自是不能同夫人相對比的。便是遭了離棄,也自認了。因尋覓不著他,生存成迫,故一心一念要探聽他的去處,追攆了去方能成活的。如果夫人當真見憐,還請……”
這日午後。劉大一再承諾替她刺探動靜。催著她歸去歇著。她也分歧他多客氣,便離了那教她渾身不舒爽的城門樓。
她乾脆堆起笑容,迎著那兵夫走去,才走了兩步,驀地想起,他不就是那靠著一袋賞錢延醫救母的劉大。
自此凡是劉大在值上,便經心的替她探聽唐國公的動靜。每隔三四日,劉大不當值的日子裡。她自往城門樓去盤桓。劉大不肯受她財帛。她隻得不時備辦些好酒好肉一類瑣細恩德。遣人送到他家中。
穆清亦覺他非常眼熟,一時倒記不起是誰來,忙過初開城門的一陣堵塞,城門漸安適下來,那兵夫又在偷眼瞧她。
這場雪下了三日,第三日上已改鵝毛大片為紛繁細雪,她有兩日未到城門,雪略一消停,便裹上大毛氅,又往那處去。時已過了臘月二十三,算是入了年節,大傢俱回家與家人相守,早在二十三之前,城門便日漸蕭瑟下來。
她將最後一個名字從名冊上劃去,以筆桿一頭抵著眉心,閉眼默思了一陣。忽覺偌大的洛陽城,販子中每日仍舊喧嘩熙攘,浮華之下則已是一片空寂,彷彿大戰期近的態勢。杜如晦將她送回江南,不過是做了彆人皆行之事,本無可指責,偏她倔強地跑回了東都。
穆清認得,她便是杜如晦暮年婚配的妻室,現在平南將軍之妻,高家的大娘。那婦人似在等著她施禮,等了半晌,卻隻見她冷酷地望著本身,麵上神情無半分變動,亦無要上前施禮的意義。
突如其來的但願,使得穆清驀地振抖擻來,好整以暇地站直身子,翹首望向那駕馬車一點點地靠近過來。
不必往城門口去的日子,又斷斷續續地拜見了幾家平日認得的官家娘子,意欲從她們的丈夫那邊探出些話來。她生性冷酷。並不慣於巴結交友權貴,基層官家的雖常有些來往,卻不得儘知朝堂上的事,及到此時她才生出一叢叢的悔意來。
誰料那馬車叮叮鐺鐺地行來,竟徑直停駐在了她跟前,了無動靜。顯見是衝她而來的。她向後讓了讓身子,將這駕馬車重新至尾細掃量了一遍,仍不見動靜,正躊躇是否要與車伕搭話,車壁上的窗格卻自移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