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子？”賀遂管事謹慎翼翼地輕喚了她一聲。

她長長嗟歎一聲，原想揮一動手，卻因連日抓握馬韁，手臂崩得過緊，此時已無一絲力量，隻抬起幾分，便擱下了，“罷了，自去歇罷。我累了。”

賀遂管事的身影冇於漸黑的曲橋上，穆清緩緩地站起家，摸著黑，往屋內挪去，也不洗濯，一頭倒栽在床榻之上，床上的被衾似另有些許他身上的氣味，她埋臉於被衾間，使力深吸幾口，幾乎窒過氣去。

穆清轉頭望瞭望他，“賀遂兆人在那邊？”

賀遂管事每日這般細細地巡查一遍。全部宅子看過剛好夕陽西沉，恰是大門下鑰的時候，現在阿郎不在。無人晚歸，下鑰下得早。

他昂首望望簷廊頂下的燕巢，燕子早已飛走越冬去了，隻留下空空如也的燕巢。呆了半晌，賀歲管事不覺幽幽感喟，這空巢便如這空蕩蕩寥寂寥的宅子。半天也驚不起一聲響動。

兩名護送她返來的護院立在門口，進不得退不得，隻得先向賀遂管事明示了身份。賀遂管事大聲喚來粗使的小廝，使他將馬牽往角門，再請了那兩人去配房安息。因見三人均是風塵仆仆的模樣，倉猝又喚廚娘添柴多燒熱水備浴。

穆清胡亂點頭酬酢，跟著胡姬進了店鋪，酒坊的運營日漸淡下去，店內無甚客，她往裡頭瞧了瞧，問道：“康三郎呢？”

她冇法，隻得繞著唐國公府盤桓了兩圈，幾個角門皆教她叩喊過，不是無人應對，便隻推說不知的。她怏怏地往南市康三郎的酒坊去，樓下的鋪麵內的胡姬瞧見她來，忙笑迎上前號召，“七娘來了麼。”

她轉頭莞爾一笑，打斷他的話，“不必了，隨它去罷。那些瑣事，也不必再來回我，賀遂管事自拿捏著辦便是了。”

東都的東城門因接著驛道，常日裡商客來往最為紛攘。城門下大石鋪就的官道寬廣平整，出城和入城的商隊，多在此駐留待戍衛驗查通關，常常一等便要個把時候，行商閒等無事，便在城樓下閒談磕牙，互通動靜。

“阿郎可曾返來過？”穆清一步跨進門，火急地問道。

隔日穆清往唐國公府去了一回，叩了半天門，纔有一名老仆慢騰騰地出來應門，卻並不開大門，隻在大門邊的角門上開了一扇小窗，探頭出來。聞聲探聽唐國公的去處，那老仆嘿嘿恥笑兩聲，懶惰道：“主家的去往，怎會同我們這末等的提及，不過看管流派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