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昂首望望簷廊頂下的燕巢,燕子早已飛走越冬去了,隻留下空空如也的燕巢。呆了半晌,賀歲管事不覺幽幽感喟,這空巢便如這空蕩蕩寥寂寥的宅子。半天也驚不起一聲響動。
“娘子?”賀遂管事謹慎翼翼地輕喚了她一聲。
穆清拉著馬,笑道:“並不遠走的,隻往城門樓處去轉轉,閉城門時便回。”言畢也不待賀遂管事反應,牽馬出門,純熟地上了馬,虛揚一鞭,踢踢踏踏地一起小跑出去。
“皆走儘了,隻剩幾個看管的,其他一概不知!”那老仆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她的手臂,冷冷地撂下一句,便砰地關攏了小窗,任如何叫也再不肯出來發言。
一月前,回是回了,卻隻阿郎單身一人,顯著頹廢低沉。他不敢過問。 如何娘子未回,隻見阿郎在家中獨住了三日,不笑也不言語,日日往窖中取酒去,及夜便坐於簷廊下臨水的半榻上。自斟自飲至半夜今後,便在半榻上睡了。
“阿郎可曾返來過?”穆清一步跨進門,火急地問道。
穆清胡亂點頭酬酢,跟著胡姬進了店鋪,酒坊的運營日漸淡下去,店內無甚客,她往裡頭瞧了瞧,問道:“康三郎呢?”
“三郎往南邊去了,已去了有個把月,也不說何時能回。七娘有話要遞予他麼?”胡姬客客氣氣地回她。
她冇法,隻得繞著唐國公府盤桓了兩圈,幾個角門皆教她叩喊過,不是無人應對,便隻推說不知的。她怏怏地往南市康三郎的酒坊去,樓下的鋪麵內的胡姬瞧見她來,忙笑迎上前號召,“七娘來了麼。”
翌日,開坊門的鼓聲才響過第二遍,賀遂管事便被催促著開宅門,他藉著模糊透出的天光,揉了揉尚未全醒的眼,卻見穆清又是一副出遠門的胡人裝束,將他唬得立時醒透。“娘子又要走麼?要往那邊去?”
穆清轉頭望瞭望他,“賀遂兆人在那邊?”
賀遂管事從那兩名護院處大略曉得了些,重重歎道:“隻知是隨唐國公走了,往哪處,阿郎執意不教我知。”
東都的東城門因接著驛道,常日裡商客來往最為紛攘。城門下大石鋪就的官道寬廣平整,出城和入城的商隊,多在此駐留待戍衛驗查通關,常常一等便要個把時候,行商閒等無事,便在城樓下閒談磕牙,互通動靜。
每常嬉說趙蒼行醫成癡,現在她為了相隨相伴於他身側,或隻因那句“自此隻你一人”的承諾,執念一起,終成癡傻,大略與趙蒼之癡相類。
他猶記得仲春時分,闔宅高低皆往江南去,隻留他與廚娘,及一名侍弄花草並粗使的小廝看管宅院。臨行前娘子笑語晏晏地奉告,頂多三兩月便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