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晨間,你道有話要告予我知,究竟,何事?”含含混糊地說完這句,不待穆清回聲,他沉重的呼吸聲已起,實是倦乏至極了。
杜齊最後一次返來時,麵上卻蒙了一層稠厚的憂愁。阿柳來開門,一見他的神情,心頭亦是一緊,轉頭望瞭望院內煩躁的穆清,忙叮囑他,“說話謹慎些,莫要驚著她。”
穆清心下一計算,約莫晉祠中的事,已成了大半,當下她敗壞下神采,扶著石桌在石凳上坐下,安寧了很多。
“不必了。”穆清深歎著打斷她的話:“我這兒雖安寧了,外頭,災害接踵就至,想著教民氣裡堵得慌,卻也不得不可這冤孽事。”
跟在背麵的兩名玄甲郎毫不遊移地衝上前,車內兩人因狠惡的顛簸撞擊,已完整懵住,曲折動手肘護著頭麵。玄甲郎上馬將兩人拉出傾翻的車廂,恰是虎賁郎將同虎牙郎將二人。
穆清輕撫著他眼下的一片烏青,表麵還是剛毅俊朗如昨,眼底卻已有幾絲纖細的皺紋延伸開去,鬢邊忽隱忽現著一絲白髮,這些年來從未見他如此疲累過。她忍不住伸手拈起那絲白髮,稍一用力,將它拔了出來,他竟甜睡得涓滴不覺。
“阿郎可還好?”阿達小聲體貼道:“後背心的袍衫子透濕了呢。”
“哭甚麼,這不是無缺無損地返來了麼。”他低沉著聲音輕聲安撫,勾起食指,抹去她眼睛下的淚滴。
阿達托付了二人,便低了頭,站回杜如晦身後。杜如晦掀起眼皮向李世民深深看了一眼,他便將手搭按在了已入鞘的刀柄,似是使了極大的勁,手背上青筋皆凸起。
“隻是王將軍的府宅,教人給圍了。外頭有人傳高將軍的府宅亦給圍了個結識,我方纔往高將軍府上去探過一眼,公然裡核心了兩三層,鳥雀不過呐。再一回身,那處坐鎮批示的,倒是個熟人。”杜齊頓了一頓,掩口道:“恰是賀遂阿郎。”
唐國公意味深長地向他投去一眼,生生地將阿誰“慢”字嚥了歸去,連同到了口邊的那句嗬叱。順勢跨前兩步,同他立在一處,揚聲向世人道:“如當代風日下,內憂內亂,王氣不振,思變之心四起。便是彼蒼亦難再容,故久不降甘霖,以示天怒。”
“城內彆處倒無甚異動……”杜齊沉吟著,謹慎地在內心衡量著這動靜緊急與否,“隻是……”
“阿達。”杜如晦沉聲喚道:“快追出去,務必反對住,莫教這兩人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