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後尖叫聲連連響起,她轉頭望去,賀遂兆正親領著一眾內眷仆婦從林中走出,一麵走一麵向兩旁劃拉開屍首殘體,辟出一條道來。有幾個怯懦怯懦的已然不能自行站立,另有男丁家仆架扶著在走在背麵。
出城征討時僅集了二萬兵夫,現回城竟成了十萬之眾。二萬原帶去的兵夫毀傷未幾,加上降了的一萬餘賊寇,便有三萬。六萬被繳除了兵刃一起羈押著,硬是不肯降服。另有一萬倒是在板車上層層堆疊著。
若不是方纔阿月亦說吃不進食,隻想些酸冷的,阿柳指不定要狐疑穆清是否有了喜信,眼下她隻暗自嘀咕,“怎的一個個皆不思飯食,到底是遭了甚麼了。”
“這是何事理?”穆清迷惑地自水中直起家子,趴伏在木桶邊沿問到。
“這是為何?”李世民驚問。
“教人屈身不難,要民氣服卻要破鈔很多心機。可還記恰當日如何收攏起的玄甲軍?”杜如晦淡然道:“那六萬人數雖多,卻皆為烏合之眾,一擊即破,遠不敵五百玄甲軍,收之何用,不值得白破鈔一番心機。倘或李公命你收編了這六萬人馬,切莫應下,想體例推卻了。”
“顧姊姊?”入了城後,寂靜了一起的長孫氏似是緩過氣兒來,俄然開口輕聲探聽道:“那些賊兵……你倒是如何破了他們的?”
長孫氏客氣過兩句,自回府不提。
穆清麵上漾開淺淺的笑意,“可說了時候?明日我好去城門迎他。”
她癡癡地呆立於小河邊,小河那一邊不遠處正有兩個大石臼穩穩地安排在那處,一絲嘲笑漸漸地爬上她的唇角,那大石臼不日前或還和骨舂搗過孩童屍首,轉眼喪了心性的分食之人,皆成了滿地的爛肉泥,那些踏爛饑民的流寇隨即又儘數喪命於林中,成了刀下新魂。卻不知鬼域路上他們可還會相互痛恨。
“你要呆駐於此瞧這駭人景象到幾時?還不快遣人清算了這一地糟爛,另再安排些人先將長孫夫人送回城中。”穆清在他身後淡然道,聲音中的鎮靜哀懼全然消逝,彷彿在她舉袖拭淚的時候,一同乾清乾淨地擦拭了去。
穆清依言坐入車中,一起不語,隻不竭地提示本身,河津兵變已平,殘剩的千餘逃賊亦儘數剿除了,許是明日,唐國公便可搬兵回晉陽城,明日便能見著杜如晦,隻需見著他安然返來,萬事皆可放棄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