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著他竟拂平稻草,安閒地席地而坐,掰動手指頭道:“唐國公升任太原留守,此時特權獨握,可起落文武官員,可變更河東兵馬,朝中無人能與之對抗,此為天時。晉陽城一貫為抵當突厥要塞,故近年來糧草儲備豐富,府庫盈積,可支十年不足,此為天時。主上巡幸江都,兵力南移,東都空虛,且有李密率瓦崗軍在洛口倉,可抵擋江都來的援兵,此為人和。天時天時人和占儘了,還不發難,更要待何時?”
俄然這顆腦袋轉動了幾下,從嚴周到密地袒護著的枯草堆中坐直起家子,凝神側耳聽了一陣,臉上劃過一絲纖細的笑,心道,終是來了。便又悠然躺回草堆中。
穆清卻在床榻上再呆不住,跟著翻身下榻,趿起絲履,披裹上夾帔子,攙扶著那盞暗淡的小夜燈,將閣房的燈一一燃起。
李世民聞言忙躬身作一揖,長歎道:“恰是此意。何如父親遲遲不允,邇來更因位高權重,極享皇恩,便似萌了退意,消了鬥誌。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行了一陣,李世民忍不住一把扯下覆著口鼻的紗帛,轉頭問向杜如晦,“裴寂不過是晉陽宮的宮監,雖與父親交好,卻隻作酒肉之交,且到底位低言輕,能抵甚麼?”
“前幾日李密已率了瓦崗軍進占洛口倉,開倉放了糧。劉文靜與李密這二人原是連襟,那位一貫愛挑事端的虎牙郎將,便是那東都遣來的高君雅,手腳奇快。未問過李公。因了劉文靜一句‘後代難料,豈知貧賤’,直將他投了獄。”
杜如晦伸臂攬過她,悄聲問,“可要再將炭盆攏起?”
自監獄中出來,天已大亮,乾冷的風吹得街麵一片蕭素,隻偶有一兩個趕路的倉猝而過。李世民與杜如晦縱著馬頂風小步並行著,大風捲起些許沙塵,兩人麵上都掩著紗帛,不便扳談,遂一起沉默無語,隻用心行路。
也不知怎的,一聽這一說,穆清猛地從被衾中坐起家來,睡意全無,睜大了眼睛問道:“你又要走麼?未曾傳聞要出兵啊。”
杜如晦頂風眯起眼,在紗帛背麵悶聲道:“待我細策劃兩日。”(未完待續……)r1292
隋大業十三年。
“不知劉先生所指的機遇……”杜如晦隻問了半句,便頓住了話,他亦同二郎提過數次,機會已在當下,卻不知劉文靜所想是否與他類同。再者,雖說有李密親筆手劄作保,究了根底,劉文靜與他並不非常熟悉,這舉兵謀亂之事,到底不好出於本身之口,故成心放了話頭一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