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蹄烏掙扭了一回,終是歪傾斜斜地一起小跑了出去。穆清緊抓著韁繩,連催了兩聲,向北奔馳而去。
“順風順水偶然儘,愈往前行,離順利用儘的那日愈近。”杜如晦在臥榻邊坐下,揉了揉眉心,“抑或是我謹慎過甚,胡想多了,惟願如此。”
穆清向趙蒼微欠了欠身,“二郎還請趙醫師多操心,七娘先去了。”
“剛纔劉公在大營那頭列隊集兵,約莫有半營之眾,有人路過期瞧見來奉告我,原當要作薄戰操習,也未放心上,不想又有人來講劉公道命人搬開一角防備,彷彿是要出兵的步地。”
劉文靜卻隻當未聞聲,底子偶然停下。她心頭鬱火燃得愈發熾烈,抖開韁繩策劃白蹄烏,直直衝上前,以身攔截在劉文靜的馬前。
大帳門頭探進一個腦袋來,向內掃了一圈,瞧見穆清,伸手招了招,“阿姊,阿姊速來。”正說著精華,來得卻恰是她。
穆清瞥了一眼臥榻上昏沉的李世民,將趙蒼引至一邊,“他與精華自幼一處講課習練騎射,打小便情投意合,軍中曉得此事的人很多,卻都忌諱著不敢渾說。現在他貴為秦王,更是無人敢多議,想來趙醫師亦是個明白的。”
趙蒼探頭向帳外瞧了瞧天氣,自言自語地算了算時候,正色道:“恰是日夜瓜代時分,陰陽相沖,約莫二郎寒熱又要複興。”
趙蒼神采難堪地沉下,胡亂點了幾下頭。他向來隻將心機放在醫技藥典中,從欠功德,這一遭卻驚得如觸雷了似的,倒出了穆清的料想。
穆清靠近去聽,隻聽他含含混糊道:“不準出兵……設下……設下防備工事……”
穆清蹙起眉,無法地點點頭,“也非初次了,迷瞪中將我認作精華。”
一旁的趙蒼大驚失容,抖抖索索地喚道:“七,七娘……”穆清用力甩了兩下,幸虧他燒得有力,倒也教她甩開了。豈料他立時又來抓握她的手,一麵胡亂揮動手,一麵含糊不清地急喚“精華”。
“總覺二郎這一病要惹出些亂子來。”他一麵帶著她往帳內走,一麵沉聲道,“自晉祠誓師,晉陽城起兵,至攻奪長安,步步順利,順得教民氣慌。”
“邇來我們都愛多想。”穆清撲哧一笑,順手解下他腰間的革帶,“眼下還算安穩,還不緊著躺下歇一歇,待歇足了覺,另有了設法也未可知。”
穆清順著他所希冀去,李世民的口唇紅紫,再望望垂在臥榻邊的手,指甲紺紫。她悄悄坐到臥榻邊趙蒼讓出的座上,探脫手去扣搭他的脈搏。尚未扣準,卻被他反手一握,全部手被抓在了他的手中,穆清伸出另一手拂了兩把,卻未擺脫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