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了大興已有半月,她聽賀遂管事說過城中東西兩市極其熱烈,涓滴不輸東都,離著永興坊亦近,早動了心念要去頑逛一番,怎奈杜如晦卻不允她出門,半月來既不肯去赴宴應酬,也出不得門,隻得悶在家中。
早幾年,這些大紅fen紫的帖子是她每逢節慶最為不肯見的物件兒,現在卻可藉著日趨沉重的身子,理所當然地遣了人去推卻,她雖樂得安逸,杜如晦卻日日酒宴,一日不得空。
從山牆來看,坊內俱是齊劃一整的大宅,宅門無一朝向街麵,全隻向坊內開,這表示永興坊內並無朱門皇族,鄰近皇城尚能覓得這一處平靜地,也算可貴。
世人一齊大笑起來,一場親姊妹久彆相逢的形景,教她一句話儘破了,阿柳一麵笑,一麵擦著淚。
精華破涕為笑,抬起手臂,依著衣袖拭了拭臉頰上的淚珠子,“阿姊以往一向感覺我醜麼?”
“現下何為麼謀生呢?”
這一日氣候甚好,阿柳伴著她在園中坐了做些針黹,精華與阿延笑鬨於前,賀遂管事來報稱有故交來訪,穆清一愣,“這倒奇了,大興城中何來的故交,請他在前堂坐坐,我清算了便來。”
杜如晦的話令穆清心跳一頓,“這麼些年了,我隻當二郎能漸淡了心機,且他對長孫氏也已起了情義,他對精華……”
“並非李公,是二郎。”康三郎皺了皺眉,亦是滿麵迷惑,“年前攻城,才斬殺了守將陰世師,這眼下又納了陰家的小娘子作妾室,還非得大擺酒宴,卻未見過哪家納個妾要這般持重的。”r1152
說到買賣,康三郎眯起眼,彎成弧線,“可巧,初來乍到時,正有家酒坊急著脫手,瞧著還算是麵子,原主焦急脫手,代價也好,這便接了下來。纔剛接了手,正逢年節,現本年節雖不及疇前,卻托了李家的福,宮中的宴飲,唐王府的酒菜,全從我這兒采買的酒。”
賀遂管事躊躇不語,卻聽一聲豪宕長笑,“七娘何時這般見外?對某也端起前廳款茶的架子來?”
幸而精華已不似昔日那般整日呆不住地往外跑,故家中有阿柳精華相伴,亦有拂耽延可逗弄,倒也不算過分沉悶。
精華一時又歡騰了,領著穆清在宅中轉了一轉,這宅子六進四合,帶了個不大不小的園子,亭台樓閣塘子俱全,較之東都的宅子,足大了三倍。待走到前屋正堂,賀遂管事已領了十來個家人在院中立等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