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儀過後，阿柳從後院與阿月同住的屋子搬挪到了二門處的配房，阿星便加添了阿月屋中的空缺，恰好作伴。因阿柳平常仍擺佈伴著，穆清心中倒未覺有甚缺失，瞧著阿柳臉上日日漾著笑意，想來阿達待她極好，自此穆清對阿柳的那份心，也便安安地放下了。

阿月一貫善於打扮，心靈手巧，如果要出門露麵，藉由她替穆清打扮了，從無不對。目前節慶，阿月放下她疏鬆簡樸的單螺髻，因她素不喜富麗昌大的傾髻圓髻一流，便自作主替她挽了一個端麗的朝雲近香髻，配了她初入唐國公府時所佩的快意紋嵌紅寶的金鈿，及那支從不離身的雙疊寶相花垂細金珠的簪子。

阿柳感覺兩人年事皆不小，又都無父無母的，不肯大籌辦，隻要在內宅中行過禮節，拜過阿郎娘子便罷。穆清卻道，“我統共隻你一名阿姊，如何姑息得？必是要慎重些的。”

穆清冷靜地飲了藥，點了點頭，心中驀地起了一陣怒意，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。“王世充，便是杜淹憑藉效命的？”

轉眼臘月二十三，已是小年。杜宅趕在小年祭灶前，熱熱烈鬨地替阿達同阿柳辦了婚儀。

見她啟口欲要再說，杜如晦從她腦後伸手遮擋了她的唇，若無其事地說：“我去瞧瞧阿達。”回身便出了閣房。穆清怔怔地坐在原處，心口澀重酸脹，他果然不等閒承諾。

臨出門套上隔年精華行獵所得硝製的青秋蘭的灰鼠手籠，正吃著趙蒼的藥方，忌寒，不敢粗心，身上又裹上了厚重的翻毛大氅。

竇夫人的目光固然不錯，她與精華年紀相仿，已純熟端穩至此，真真不似普通的小娘子，隻蕙質蘭心如她，卻不知緣何始終握持不住二郎那顆心。聽著她將那場麵上話說的如此淋漓儘致，穆清倒淡了心腸，含笑道：“這可如何擔負，論不上辛苦不辛苦，隻是為了各自的夫君罷了，此心同夫人普通無二。”

“他去何為？”

唐國公今歲正值朝堂對勁時，府門口自是車水馬龍，仆婢如雲，也不知停了幾駕大車，車馬一時蜿蜒出老遠。現在得了臉，大郎同二郎亦不必在門口迎候，自有豪仆迎來送往。杜如晦上馬攜了精華自正門入內，穆清因是熟悉內眷，也不必去堂前行甚麼禮，便帶著阿柳徑直從側門入了內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