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如晦將那一身素服穿戴妥當，聞聽她這話裡的意義，低頭頓住了手，“是我少慮了，那便勞煩阿柳暫先帶著四郎回屋，你同我一齊謝客，倘若身子有甚麼受不住的，莫要逞強，儘早令我知，明白麼？”

杜如晦沉默點頭，便仍由她牽拽著今後堂去。

若說昨日她尚是因推委不得方纔承諾了過府主事，此時她便已是至心實意地想要接辦這一攤糟亂，隻因杜如晦方從陣前下來，她不忍他哀思之餘，猶要勞累那一大堆的嚕囌俗務。

不出半刻，一個高壯身形從黑暗中鑽出來，穆清原覺得會是阿達，藉著園子小徑兩邊石燈收回的陰暗光照，卻見著來人身披甲冑，彷彿是剛從陣前下來的，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按在胸口，彷彿如許她的心便不會不受控地往下沉普通。

“二公子，二公子到了。”一名小廝跌跌撞撞地從外頭衝出去，幾乎教門檻絆倒在地。穆清頃刻提起精力，站起家子，轉手將四郎遞至阿柳懷中。還未走到屋門口，一道玄色身影已幾步從外頭跨進屋子，滿屋子的低聲哭泣頓時全收了歸去。

穆清微微頷了點頭，在楊氏的攙扶下站起家，跪坐久了，雙膝以下傳來陣陣針紮似的痠麻。兩人穿過前堂，漸漸往曲徑深處的偏院走去，纔剛過了一進門，馳名家主子背麵倉猝趕上前，一麵揚聲急喚，“顧夫人且慢走。”

但見杜如晦身上猶穿戴玄色戎袍，第一眼瞥見杜公的靈位及棺槨時，神采尚平靜，再待他偏移過目光，投向杜大郎的靈位時，整小我便如同遭了雷擊，瞬時變了神采。不知是天氣還是戎袍的色彩，襯得他沉肅的麵孔上泛出烏青色來，圓睜的雙眼中幾條血絲顯得特彆惹眼，雙拳緊緊握著，好似要平空抓住甚麼普通。穆清隻抬頭望了一眼，便呆滯住了腳步，竟不敢上前去。

來人走到近前，穆清認得他的裝束，恰是精華所統的驍騎營中的將士，她無知無覺地自石凳上站起，怔怔地立在那人跟前。

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眶，腦袋裡轟轟地鬨了大半日，當真是疲憊得緊，現在她再不肯多想旁的，舉步便往偏院的配房內去。

穆清立在原處，瞧著楊岫娘身影隱入暗色中，估摸著她將本身引出前堂，約莫是要奉告杜大郎罹難的委曲，又非得避開世人，此中必是有些不好教外人得知的隱情，以楊氏的謹慎膽小來看，許是受了病榻上的杜三郎的教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