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清皺眉掃視過一圈,長孫氏約莫已穩下心來,寂靜地跟著世人往前走,一隻手扶在腰間,正緊緊地握著她那隻小巧的琉璃瓶。
“亦有。”
“平常兵勇能抵三五人,草寇雜流的,以一敵十亦可。”賀遂兆道。
近旁有耳背的仆婦乍一聞聲賀遂兆的話,禁不住失聲驚哭了起來,口中含混不清道:“這可怎生是好,這可怎生是好……”這一哭,四周聞聲她這話的俱跟著惶恐哭泣起來。
林子內裡聲響已模糊能聞聲,“最多再有一炷香的工夫,亂賊便能到林子邊。”賀遂兆側耳聆聽了一陣,凝重地望瞭望穆清。
穆清驀地嗆了聲,當下緊急,不肯與他多辯,不耐地揮了揮手打斷他,短促問道:“可有絆馬繩索?”
已然吃了虧仍要入林,真真笨拙至極。穆清咬牙向賀遂兆道:“可看準了?”
“長孫夫人……長孫夫人?”穆清連聲喚了她幾次,方纔聞聲,駐了足轉頭望她。“夫人如果能夠平靜,無妨束管束管仆婦侍婢,莫教她們慌亂,抽泣聲兒大了,教林子外頭聞聲有婦孺的響動,怕是要毫無顧忌地衝將出去,屆時大師不得活命。”
她膽怯心驚,顫抖著自胸中撥出一口氣,緊緊地闔上雙眼。
她於賀遂兆身後顛簸了好一陣,胯下的馬逐步安靜下來,耳內的喧鬨亦漸消褪,想來約莫這場砍殺已近結束。
賀遂兆轉向那五十餘人,“都聽到了?”
賀遂兆沉默一點頭,手上加上了實足的力道。
衝在最前頭一輪的馬腿馬蹄俱已能見,穆清不由將賀遂兆的躞蹀革帶抓得更緊了些,緊盯著拉起絆馬索的位置,預算著最早踏進林子的馬匹的步速,心中默數,一步,兩步,三步……未幾很多,正數到原設算好的第六步上,馬嘶驚起,轟倒、叫喚聲迭起。
“莫怕。縱是拚上性命不顧,我定是要保你無恙的。”賀遂兆扭過半邊身,低聲道。
賀遂兆從右邊竄改過身,舉起手臂,遊移著伸出右手,目睹著她的眼淚滑下,終不敢去碰觸她的臉頰。遲疑間,又兩道淚水滑下,她緊咬起嘴唇,下巴不能按捺地微微顫抖,極力啞忍著不教本身哭出聲來。
半晌工夫,賀遂兆帶著世人隱身入陰悄悄影中。時價初夏,高大的樹上冠蓋已長全,將外頭的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,入林百米,已然如同暮色低垂。騎行的俱已上馬步行。
賀遂兆目測著間隔,將弓弦更拉開兩分,聚眉盯瞄住為首的賊寇。那匪首見遭了絆馬索的埋伏,倉猝勒住馬韁,俯身細掃看一邊,振臂高呼,“兩邊並無繩索,往兩邊入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