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及閉坊時分,坊內仍有披著蓑衣頂著鬥笠人來往走動,販子卻早清退了,已是寥寂一片,噠噠的馬蹄在大雨入耳來分來清楚。行至高出洛水的主橋邊時,忽聽阿達在前麵低呼道:“阿郎且住,橋洞下似有人。”杜如晦吃緊勒住韁繩,馬的前蹄已踏在上橋的石階上,猛勒之下幾乎失了蹄,躍上馬時腳下猶踉蹌著。他將韁繩拋予阿達,單獨下到橋洞,河邊的淤灘上卷放著一張大席,席外暴露一雙女的雲頭繡鞋,一動不動。貳心一下被抽暇了普通,抖動手去揭那大席,因手抖得短長,不得不以另一隻手把持停止段,咬牙狠心一把揭開席,鮮明在目標竟是阿柳。他以手背探了探阿柳的脖頸,猶能感遭到大脈中汨汨活動的熱血,再試了試鼻息,幸而另有呼吸。
此時天涯的雷聲垂垂遠退,雨勢也減弱了下來,不出半柱香的工夫便收了雨水。賀遂兆命侍從燃起鬆脂火把,藉著光,果見驛道邊一簇簇的雞頭漿草散落在雜草叢中,一嚮往驛道外的荒地裡延伸開去。大師棄了驛道,朝荒地中循著越來越麋集的雞頭漿草找開,高一聲低一聲地呼著“七娘”。“前頭有房!”精華叫到,杜如晦驅馬走近,見是一間早已破敗傾圮的屋,殘亙斷壁間膠葛著長得密密匝匝的雞頭漿草。“穆清?”他摸索著在屋外朝裡低喊了幾聲,無有應對,有人遞過火把,近前細照了,亦無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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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華熟撚唐國公府的地形,直奔向李世民所居的偏院,繫馬於牆外的槐樹上,見四下無人,縱身便翻滾過了外牆。入得內裡,才發覺是個兩進院,屋宇五六間,卻不知他身處哪一間。正愁著無處尋摸,急得快滴出眼淚,劈麵屋的窗格上閃現出一個熟諳的影,她幾近不假思地奔馳疇昔,拍打著窗格,帶著哭腔連聲呼道:“二郎開門,二郎開門啊。”
隔了幾步,又尋到一樣昏昏不醒的家仆,恰是午間駕車的阿誰。精華縱馬從後邊趕上來,站在橋邊焦急道:“賀遂管事在康郎處得了動靜,說午後有人瞥見我們宅中的馬車,出東城門,往城外馳去。”杜如晦頓覺悟了,穆清出了唐國公府後連人帶車的教人劫走了,約莫是不會錯了,既去了城外,唐國公府裡是尋不到人了。
“有人將此物隔牆拋進宅內,開門去追,早不見了蹤跡。”阿達正說著,精華亦帶著令信到了。杜如晦麵色烏青,脖頸上青筋儘顯,沉著臉將簪揣入懷中,領著一世人,連同康郎和賀遂兆帶著的幾個親信侍從,一人一騎一口氣直奔至東城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