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雖世道不濟,但近年未曾傳聞有大災荒,怎死了這麼多人。看起來倒是死人多度日人。”穆清轉頭問到。
“穆清。”杜如晦將她拉進車內,執起她的手,當真地看著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說:“你知我要做改天換日的事,不但是為天下百姓再尋一個明君,亦是為了明證,此生作為男兒存於世須得有所作為。一旦不成,那便是連累全族的事,我放歸高家娘,甘心被逐出杜陵,原是想著我自選定了要走的,不連累彆人,不想還是因一己私交將你帶進了險境,皆怪我過無私。故即便你守孝期滿,我也不會娶你。若事敗了,你便與我無任何乾聯,你可自回江都,我已明示了劉管事,真有那一日,江都的財產悉數留予你。”
杜如晦順著她的目光望了一望,垂下眼瞼,手掌包裹住她涼涼的指尖,“若猜得不錯,這些大多是空墳,不過埋幾件衣冠戰役常所用之物,讓家人能有個祭掃的處所。略舊的墳,是大業元年設下的,那年交戰林邑,為奪林邑珍寶貝葉經,造了多少孤魂在異域。再新一些的,許是為了開漕河,興造宮室,許是大業年構築長城時造下的孽。蒲月間才集了十餘郡的丁男修了馳道,七月裡又發萬餘丁男築長城,從榆林直修到紫河,二十二日內便築得了,萬餘勞役,死了十有五六。死了的勞工,當場找個亂葬崗一齊埋了,怎會好好地將人歸還回籍。”
越往西行,充足安閒的州裡越少,垂垂地隻要荒涼的地步和野林,車行遲緩且山崎嶇連綴不斷,有些處所的驛道被舉旗造勢者占了,不得通行,隻得棄了驛道往山地上走,遇著險阻難行的還需繞道避開。每日即便再趕,所行不敷二裡。整日裡在侷促的車廂內顛簸,所見之景更加的蕭瑟。堆棧和吃食也日趨粗鄙粗陋,男人們尚能姑息著吃住,穆清和阿柳她們也隻得忍著胡亂嚼幾口餅,咽幾口腥膩的湯,不幾日便清減了很多。杜如晦每慚愧心疼她辛苦,她隻笑著點頭說,又不是細紗薄紙糊就的人,哪就這麼嬌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