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是華麗素淨的場麵,越讓穆清不能矜持地想起涿郡和東萊郡的慘狀。出了城,上偶見幾個流浪逃荒模樣的人,城門口有戍衛的兵丁,將他們皆禁止在城外。初時隻偶有兩個,再往郊野便漸多起來,扶老攜幼,襤褸臟臭。穆清問了杜齊,原是滎陽、東郡一帶今春以來發作了鼠疫,地步間荒涼苦楚,幾近顆粒無收,田鼠亦冇了活,光天化日下四竄,與人搶糧,乃至啃咬嬰孩,疫病橫行死去的人乃至來不及坑埋,郡中不肯坐以待斃的人接二連地出逃。
穆清一動不動地倚靠著,雙眼無一絲神采。阿柳說的事理她都明白,卻做不到全然放心。阿月俄然闖出去,興高采烈地囔,“蓮葉都冒出水了!”阿柳向她拋去責備的一眼,正要責她莽撞,卻見穆清緩緩地站起家,搖搖擺晃地向屋外走去,踽踽行到簷廊下,扶著一根立柱坐下,愣愣地盯著水麵。水麵上真的有新出的蓮葉,幾近是一夜之間出來的,嫩綠嬌怯的樣,甚是可兒。她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那些新綠的蓮葉,看著看著俄然綻放了一個淺笑,喃喃自語道:“十六采蓮去,菱歌意閒閒,日下戴蓮葉,笑倚南塘邊。”去歲泛舟湖上時,她尚記得本身明誌要做北地的蓮,眼下她自南邊帶來的蓮,果然在北地舒枝發葉,而她卻日漸低沉,膠葛自苦於冇法竄改,冇法迴避的實際。她平日不喜矯作,本身竟這般矯情起來,臉上的淺笑不由得轉成了苦笑,悄悄將本身嘲罵了一遍。便如她同賀遂兆所言,在乎的惟那一人,他既安好,她也該彆無所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