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謀_第三十八章 俟君蓮葉間(一)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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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已入蒲月,端陽節期近。劉敖心掛著江都買賣煩瑣,既已交過了賬,盤疇昔歲的盈收,便趕在蒲月前解纜歸去了。這一日賀遂管事突稟說有使自東萊郡來,不便引至家中敘話,須得覓一可靠處麵見。一聽聞東萊兩字,穆清隻覺頭暈目炫,腿腳發軟,幾乎冇有站住,若非阿柳及時扶住,她隻怕會立時跌坐在地。勉強穩住心神,暗罵了本身冇出息,浪頭未到已矮分,忙抖擻起精力,先遣了杜齊往康郎的酒坊知會他預備下,又請賀遂管事速去調派車伕,隨後回身回屋換了身水色小團花衣裙,利落不顯眼且得體,偶然過量打扮,隻抿了抿鬢邊的披髮,喚過阿柳便出門了。

連著十多日劉敖隻教她如何查驗帳冊,穆清靈慧勤奮,經他指導,很快便通透了。足梳理了大半月,將一應買賣俱托付清了。劉敖感慨,“顧家的娘果都是奪目強乾的。”穆清不知他何出此話,劉敖驚道:“娘當真不知麼?貴府的二孃,遠嫁金城關的那位,隻一年風景,便把持了薛家的商事,竟是打理得有條不紊。”

穆清沉默,雖看不到她臉上有何竄改,但劉敖清楚她緣何沉默,不覺在心中又歎了一回杜如晦良苦至深。隔了很久,她才幽然出了一口氣,“那便,統統如常,還是要勞煩劉管事操心打理。七娘年紀小,並不經事,有甚措置不當之處,終須劉管事多教著些。”劉敖謙恭地點點頭,說了幾句定當經心極力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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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柳尤不平氣,“那這幾日蔫蔫的所為何?”

劉敖沉吟了一下,謹慎地遴選著說話說:“棲月坊的動靜,薛舉父在西北擅自蓄養兵馬,破鈔龐大。薛大郎是個莽夫,薛家的商事現在就都由二孃摒擋著,人皆說她是西北商道上的一霸,凡是經過金城關的商客,遵循所帶貨色總價的成抽頭,若所帶的是布帛鹽粒,便要提到五成,以此來扶養兵馬的開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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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杜兄剛見了那自稱知世郎的王薄,將歌謠送與他,便值天子征發民夫運糧往盧河、懷遠二鎮,運糧的民夫餓死過半,半夜忽聞得夫人所作之歌,心胸悲慘氣憤,搶了糧便四散了。待餘糧抵倉時,僅剩了四成,那郡的長史不敢擔責,竟在糧中摻拌了砂石枯草,米價原就騰貴,那長史要價四錢一石,強要姓買了去,他好換錢再去購糧交差,這便絕了姓的活了。適時有人傳唱歌謠,那些常日裡尚能循分守己的姓激奮而起,竟擊殺了長史,凡是拿得動鋤頭的一廝殺,皆奔了叛軍去。跑不動的一些老弱婦孺不幸遭了連坐撲殺。眼下遼東到處能見骸骨相疊的氣象,天一熱便惡臭飄蕩。”賀遂兆細述著東萊郡的景象,穆清聽得心悸,短短幾句的歌謠,原隻為挑逗民氣,從未想過如此敏捷地成了直戳民氣窩的利器,她仿若能見莽夫吼怒廝拚,血水四濺的氣象,而她與杜如晦所作的歌,就如同一塊砸入血湖的大石,湛起層層血腥。不由令她渾身一凜,騰起一股寒意,冷著一張臉再不敢往下細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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