應召的醫士倉促奔來，李世民卻擺手不準旁人靠近，一手撐地，一手藉著李建成手腕上的力，搖搖擺晃地站了起來，側頭向精華燦然笑道，“你多久未曾喚我‘二郎’，今後莫要跟著他們一口一聲‘殿下’的，你原與旁的人分歧。”

“也幸虧是二弟，倘若換了旁人，輕則斷筋裂骨，重則不治啊。”李建成擺出最竭誠的笑容，堆了一臉的光榮，向李淵稟道。

世人懷著各不不異的心機，屏息靜氣地望著遠處馴馬的秦王，直至他拋開套杆，翻身自坐騎上躍上生馬的馬背時，才各自有了各自的神情。李淵難測地顫栗了一下眉毛，略點了幾下頭；李建成的唇邊噙著一道不成言喻的笑，篤定地垂首鵠立張望；長孫氏卸下端莊，眉心伸展開，麵龐未動，笑意已從眼中溢位，幾分寬解，幾分傲然；惟精華一手緊攙著四郎，一手悄悄捏成拳，紋絲不動地盯著黑馬的後蹄。

“夫人，不好了。”來的恰是精華隨身的侍婢，她來不及喘勻氣，略帶著些哭腔道：“殿下教聖上拘在了帳內，跟前服侍的內監說聖上動了怒，不準殿下出帳，彷彿，彷彿是同本日馴馬的事相乾。”

精華心頭大驚，接過紙，快步走進營帳，燈下展開來看，卻見紙上隻寥寥數句：頡利、突利同犯，二可汗互猜不堅信，宜親率百人深切麵談，突利厚利輕義，許以貿易利好，使之心動。另使頡利得悉突利之異心，誹謗二可汗，可使突厥不戰而退。經此可重獲兵權，亦可獲朝臣歸心，務要掌控，牢記牢記。

“二郎，你可聽得見？”“殿下，殿下……”一時李世民的身邊圍了很多人，七嘴八舌地喚他。精華愣住了喚，怒不成遏地直瞪著另一側的李建成，“這馬有題目，你早就曉得！故此你成心鼓動，原是想要了我的命，卻不想二郎半途橫截。替了我去馴馬。”

不過幾步，黑馬俄然驚嘶一聲，尥開後蹄，不受控地狠惡向後踢起來，地下草泥四濺，高低垂起一片黃塵。公然是後蹄！精華心中一聲驚呼，再一轉眼卻見秦王被拋甩了出去，甚麼都來不及做，便摔落到了地下，又向前翻滾了足有三四圈才停下。

“果然無恙？”李淵下了步輦，拉起李世民的手臂，高低翻看一圈，對勁地點點頭。一時父慈子孝，兄弟親厚的形景非常熱絡地演了一回。精華的胸口好似有一口煮著沸水的鍋，熾熱的怒意不住地翻滾，冷著臉立在一旁，恨不能將眼神化為利刃，橫刺疇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