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清乖順地點點頭，執起筷箸，埋頭吃起湯餅來，隻是這湯餅在她口中，全然嘗不出是甚麼滋味，隻顧著一口一口艱钜地往下吞嚥。

穆清凝眉瞪著他，提及四郎。她俄然想起方纔路過四郎與乳母所居的屋子時。那屋內黑甜無慮的安睡。內心頭不由微微動了兩下，一時又湧出各色百般的動機，莫衷一是。隻一味閉目點頭。

她在這宅子內住了近三年，平日裡常覺著宅子過大，嫌籌劃著嚕囌太多，恨不能辟一半宅院出去纔好，眼下卻又覺著這宅子尚不敷大，整走了一圈，竟無處可去了。

“身子不利落，怎也不差人來奉告一聲？聽阿柳說你一整日未食，便是不餓，好歹也要墊些。”溫潤醇厚的嗓音，恰是她聽慣的聲音，隻是較之平素，彷彿少了幾分精力。

穆清遲緩地抬開端，抬頭茫然地諦視著她，喃喃道：“阿柳，我該如何是好？你說，我究竟該如何是好……”言畢，她竟如個孩童似的，扯著阿柳的衣袖放聲痛哭起來，一麵從嗓子眼裡斷斷續續地擠出不成句的幾個字來。

燈火透明的宅院，前來宣旨的賀遂兆，劃一威武的羽林軍，遭剝奪了官職，逐出長安的杜如晦麵色慘白，更教人驚懼的是出城的路上，太子麾下的毗沙門死士已將長刀磨得雪亮……她顫抖動手指將垂到麵前的披髮掖至耳後，心口還是一陣陣地發悸，怎就作瞭如許不吉利的夢。

“七娘？”

他用力閉了一下眼，壓抑住眼底的酸脹，端起藥碗抬頭飲下一大口，才順勢將碗遞到她跟前。

恍忽中，不知從哪一處傳出一聲喚，穆清驀地昂首，循著聲音望去，這才認識到無知無覺中竟已走到了二門。羽林郎們在府宅外頭圍守著，大門至二門口的前院騰出了一間西麵的耳房，暫作羽林統領的憩息所，直至完差。

阿柳雖不明就裡，卻也曉得事關緊急。故不敢擔擱，麻敏捷利地出門自去摒擋。穆清深深吐了口氣，用力捏了捏拳頭，有些事明知不能做，但若為了杜如晦，卻冇甚麼做不得的。刻毒無私的自責，知己的不安皆由她來揹負，哪怕他是以生了怨懟，今後不再見她，現在她渾不在乎。隻求他能好好地活下去。

穆清搖點頭，“許是受了風，再乍一經事，吃幾劑藥也便好了。”一麵說一麵伸手要去端藥碗。

“趙醫士來瞧過了麼？”杜如晦動了動眉頭，指著案上的那碗湯藥，“他如何說？可有大礙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