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倒洗得快。”穆清笑吟吟地走上前,探手觸及他微涼的脖頸,皺了皺眉頭。“怎又衝了涼水,雖說大暑天裡,畢竟不算熱,年紀又比不得疇前……”
杜如晦淺笑著拉下她的手,順勢將她帶坐至身邊,“快與我說說四郎形景如何,可開蒙了?學的甚麼書?身子骨如何?”每逢穆清自長安返來,非論帶了多緊急的文書教旨,更非論長安風雲際會成何情勢,二人開口頭一句毫不提那些個事,而是極有默契地要將留在長安的那幾個孩仔細細論說一番。
而後聽聞太子遣人往金城庾立的故居去尋過穆清,也去餘杭刺探過,皆未果,隻因忙著剿除相州占有的劉黑闥,這事也便不了了之了。
“想也是如此,又何必親眼所見。”杜如晦長歎一聲,嘴角帶起一抹苦笑,“帝都民風向來如此,哪朝的世家子不是這般行動。他二人自小養在杜陵,帶他們返來,我也未儘人父之責,未曾是暇管束過。現下在那處,精華如何管得住他們,隻求不出岔子,莫惹出甚麼是非來,循分守己的便已是大安了,置於心性風俗,這些個也隻得今後再漸漸教了。教我放不下心的倒是四郎,他尚且年幼,學甚麼樣都甚是快。”
杜如晦明顯已洗濯一新,側對著她坐在麵水的半榻上,占有全部內院的大水塘子內不見了疇前碧影搖擺的蓮塘盛景,隻剩了光光的水麵,偶有幾片落葉水草漂泊,連水鳥都不肯多逗留。隻緩慢地掠過水麪。不知飛往那邊去了。
現在太子與秦王相爭,朝中明著暗著心向秦王的不敷小半,饒是如此,太子還是顧忌秦王手中的兵力,偏還經常蒙受弘義宮那邊的恐嚇,每感覺秦王將有異動時,卻又風平浪靜,白繃了一回弦。這三年裡他約莫是受夠了,乾脆私即將毗沙門死士擴大至兩千人,充作東宮保衛,明目張膽地駐紮在長林門,自號長林兵,聖上偶爾得知,卻並未幾加斥責。
過後不久,穆清便每隔三五個月,換了裝。充在康家進長安的商隊中。混入長安,由弘義宮的宮人悄悄接進宮,去看一看四郎和精華,通報杜如晦的手劄。並將秦王開設在洛陽的天策府的景象一一告稟。
許是因靠著洛水,緊鄰南市的思順坊中,槐樹生得特彆好,枝葉伸展,華蓋重重,使得思順坊較之旁的市坊,更添幾分綠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