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飛花宮主的人像悄悄抹散，把米粒又堆成一堆，然後開端塗抹下一幅畫。此次他畫了一其中年男人，玉冠道衣，頷下三絡須，神采仇恨中帶著些破釜沉舟的決烈，是無極門門主。每一線塊每一空地，他都推抹得極謹慎極奇妙，烹茶的部下端了茶悄悄擱竹筒邊，他也渾不睬睬，彷彿墜入悟道的忘機者，一心隻專注動手邊的活兒。

鄰近天井的園苑裡，一座六角雙層涼亭掛著紅燈籠，將高低兩層的飛簷都照得通亮，涼亭建了有些年代，亭匾上“聽雨”兩字與兩邊楹聯都褪了色，亭柱邊椅也斑斑剝剝，已經殘舊。細雨淅淅下著，苑內花樹水池霧濛濛，隻要這處亭台亮著光。

除了這座六角亭，大門二門三門、各處走廊與牆簷下也吊掛有燈籠，四邊院牆還裝配有八麵銅鏡，能映照牆頭與宅內屋麵，彼處銅鏡又與這座高出一頭的雙層亭上的鏡子相參照，將宅院頂麵氣象多方位暉映。不過，銅鏡照影受光芒影響，又不能長間隔利用，照出來的氣象畢竟有限，隻是在這處不甚寬廣的彆院勉強可用，在暗夜裡便更見低劣了。隻不過，它們既不照妖顯形也不給美人打扮，作為一種示警裝配，大可不必纖毫皆現，有個約莫影象充足了。

直到西北角院牆上顫弦般響了一響。那種響動在雨聲中顯得極纖細，是絃索颳著瓷碗擦出的震顫音，好像拉弓出箭後的餘韻。天賜彆院的四周院牆與屋脊上都拉有馬尾弦，兩端覆扣兩隻瓷碗，中間也擺放著很多瓷片鐵塊，有人翻牆越屋時，技藝太低或不留意，或者手攀或者腳踩，冷不丁便要中招。那些瓷鐵不但能刮傷手腳，還能與絃索擦出聲響，若在平常晴夜裡，這警訊非常清楚，必定轟動彆院四下裡的保護，而一到下雨天，這佈設就出了缺點。以沈述的功力在雨夜入耳音辨位也不太活絡，能聽到這微小響聲，還得歸根於這座彆院隻是個三進院落帶花圃的府第，不似京師天賜府那般豪闊泛博，也是以，冇有京師府邸那麼多的構造圈套。因宅院在補葺，乃至隻要牆腳邊拉網結鈴懸置石塊，做著些簡樸的防備安插。

他從園門進到天井裡，倉促來到三門外，敲了敲緊閉的內宅門，門內立時有人回聲相詢，沈述緩了一下，說道：“有人夜闖彆院，蜜斯身邊，請幾位師姑操心留意。”內宅裡俱是女眷，天隼隻在牆外值守，在宅內保護的是從無情庵跟從善如而來的八個女尼，院門此處正有此中一人守夜。門內女尼承諾了，他向周邊值守的天隼嚴命了幾句，又吃緊往賊徒入闖處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