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牙子彎著腰，笑得眼都不見，“徒弟，那管家未曾通報府上姓名，聽他言語確是個大主顧。人家說下雨路不好走，怕你腿腳不便。”

“老夫行裡有些門路，若剛巧用得，還望順垂賞顧，但不知大人要買甚麼貨？”

“恰是說要修老宅，門徒手裡冇那麼多人。”

幔後一個偏廳，佈設清雅，軒窗大敞著，冷風透出去，還散著些許雨後的濕氣。廳間大大一張八仙圓桌，擺了幾十盤各式百般的精肴佳點，羅天弈舉筷挾起新送來的點心嚐了嚐，眼也冇斜他一下隧道：“你分內的事兒，也能講出不對？公子養你做甚麼！”

錦兒坐正身子，道：“平常的貨不缺，我家大人要買的，量大，市上不好找。”

一頂小轎不疾不徐地走在雨後的街巷間，轎伕腳步穩妥，半點不打滑，肩輿裡的人並冇感覺顛簸，便半打著簾子與跟在轎旁的張牙子說著話。

兩人正談著，門外報了一聲，玉片軒的店主又送了一托盤出去，這回托著個三耳彩瓷盤，玉白頂蓋，也模糊飄著甜香。錦兒麻溜地滑下椅，接過托盤，轉入左邊紗幔後。店主在幔外輕聲稟道：“這一道蘭花酥，是以魷魚肉雕花，置於塗滿茉莉花泥的密罐中，烘烤熟後又鎮入冰片而成，香味濃烈，鮮甜中帶著一絲冰冷，請大人咀嚼。”

“多謝錦爺。”周常順端起茶，漸漸啜了一小口，茶天然已是涼的了，又問，“就教錦爺，人送來了，在那邊交割？”官家富戶買賣婢仆並非見不得人的事，但冇喚上門去談，多數有些不欲人知家門秘聞的意義，他倒未幾話，隻抬眼略略一望。做得人牙子的，哪會冇些眼線門路，周常順與人打了幾十年交道，運營著三四間牙行，南都城裡多少頭麪人物，哪能不記在內心，錦兒不識得他，他豈敢不識得烏衣巷羅府的錦管家？

“老夫識得些莊稼男人，也能找些幫閒，常日裡種田抬轎，徹磚修路都會些。錦爺修宅子，是要找泥瓦工雕畫工，乾過幾年活兒熟的才行，這些工頭能找來熟諳的匠手，老夫手裡的人頂多乾些力量活。這類工活做個一年半載，也不要賣身，錦爺雇去就好，不知府上需多少人手？”

“按理說，一行隔一行。疇前那行雖不好，轉了行便如妓女從了良，何況人還死了，實在不該再究查。”幔後那人慢條斯理說著，“但是，本大人要買的量多，該上那裡找呢？”

周常順側坐了半個屁股，道：“聽小郎說，錦爺府上要修宅子，缺些人手。不知要尋甚麼樣的人才？是買是雇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