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大逵訝道：“公子此言何意？”

倪大逵點點頭，道：“那動靜的確不假，金縝受那查私鹽的害不小，恐他查出舊事以及鹽場部從，便決意先動手殺他，他與我謀議此事，我也恐查下來連累至公子，便調了人手一同去刺殺，成果天不從人願，所去之人皆死在羅天弈手裡，金沙幫滿門長幼一百七十二口更是以被青雲幫所殺。公子，此地青雲幫勢大，天賜府又手掌兵權，我們在此實難謀事，如有良策殺得了羅天弈，為死去的部從報仇，我也不會想要不顧存亡去殺他。”

“公子此言雖是，卻解不了燃眉之火，現在他查鹽殺人，等不得鹽監參他，我們就已枉死多人。”

莫翊應了聲，她和另一個婢女素翹出去，素翹端了水盆巾子，過來奉侍他洗盥了又出去，雲纓放下膳點，倒是蝦米粥、魚糕和兩碟小菜乾，多是他們自帶的一些水產乾貨。莫翊道：“這堆棧人多眼雜，今後不必一早做這些，店裡姑息買點吃的。”

莫翊一曬，“說這些做甚麼？這本也是我分內之事。”

窗紙透白，東方既明，莫翊原不想再細談，又想他當此險境，潛來一趟不易，還恐他們鋌而走險，壞了他大事。遂緩緩道：“我還須再待上幾日。你們既要行刺羅天弈，須與我說個明白，我不肯鹽場有失，更不想你們損折人手。”

他皺了皺眉，似有些難明之事，遊移了下方續道，“這個羅天弈代理父職，提督京營，又得天子寵任，屢領皇差，實為帝君第一殺人利刃。數年前錦衣衛被黜，天賜府朝中無敵手，轄製天下武人，極受天子倚重。天賜，便是天子親賜，紫衣隼騎，三千府軍直逼貴爵，羅天弈每嘗奉旨辦差，紫隼親從儘出，官民聞風喪膽，此人狡猾暴虐，常行詭變莫測之手腕。當日金縝言道，天子密遣欽差查鹽，朝廷年年乾這事，部屬早已司空見慣，但他又言，這返來的欽差是天賜府少主，天子授他巡查南直各府鹽務，又兼提督軍務，又兼都禦史，部屬問他何來的動靜，記得他說是疇前老主諜網中人透來，千真萬確，部屬天然半分不疑。現在想來，隻因當時聽得來的是羅天弈，吃驚不小，一心隻想如何對於他，竟忘了問透動靜的是何人，實有不當。”他神采很有悔怨，彷彿當日謀刺之舉過於迫急莽撞，失了謹細，也違了莫翊情意。

莫翊緩緩道：“他們要錢，你儘管支了去送，他們差鹽，把我們鹽場屯積的鹽都挪了去補，不敷我還能從彆處調來，這些鹽並不值多少錢。我隻要他們做一件事，讓他們往朝堂上參那羅天弈，假造罪證濫殺商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