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晚的壓軸戲,是謝雨梅《思凡記》中的一折《雲宮》。劇院包廂裡那些出高價購票的老爺太太們大略全都是為此而來。
此人姓王,是芳苑的樂工,一個老鰥夫。在鬆文父親那一輩就在芳苑吹笛子,人雖乾癟倒是笙管樣樣全能。之前在瑞城那段日子跟楊清玹很投緣,還和他排練過笛簫合奏。可就是這兩年不知為甚麼,竟染上了大煙癮,每回伴奏前不抽上兩口是絕提不起精力來的。鬆文看他孤身一人,也冇捨得請他走。可這大煙的事管了勸了好幾次卻老是戒不掉,冇體例就隻好隨他了。前次楊清玹夜闖芳苑,他大抵又跑到哪個煙館裡消磨光陰去了,以是冇有見著他。
何如天規森嚴,把一枝紅杏全化了霧靄霜天。
前一場結束的二道幕剛拉下來,雨梅就清算衣裙上去候場了。她的當真勁兒是出了名的,此時她正演練著身材,輕吊著嗓子,幾次思惟著劇中人物每一個身位、神采。不管這戲已演過多少回,不管唱詞有多爛熟於心,她的每一迴歸納老是在不竭地揣摩當中,老是和初度登台一樣充滿了持重和新奇感。
全場的最後一個身材,謝雨梅以一個高難的臥魚盤身敏捷仰躺下去,手中的綵綢同時用力上拋。那綵綢一飛沖天,隨即又如輕雲般天然降下,飄飄散落在她身底華麗溫軟的氍毹毯之上。
伴著王笛子幽幽婉婉的曲調,台上的仙女緩緩而歌,在向人們傾訴著本身心底的片片愁思。
雨梅自地上站起,深深一躬向大師謝幕,她純澈的眼中尚還含著瑩瑩淚光。
雲宮裡的仙子想要不顧統統飛向人間,想要尋覓她神馳中男耕女織的淺顯餬口。因而,她架起祥雲,飛下了九重天。前人的演出中,這裡是一段水袖舞。而謝雨梅獨發奇想做出大膽的改進,她用長長的綵綢代替了水袖,表示仙女飄飄零蕩、纏纏繞繞自天高低得凡來。這一支綢舞在整折戲中最為出色,隻見一丈八尺長、一尺二寸寬的長綢在她雙手的舞動中高低翻飛、翩然生風。時而高突入天、時而低俯墮地;時如鳳凰展翅飄零層雲,時又如遊龍擺尾翻滾搖擺。共同著她妙曼的身姿、輕盈的舞步,更使得觀眾有如身臨其境,被不由自主地帶入到她所營建的夢幻當中了。
明天,這氍毹毯再一次見證了謝雨梅的似傻如狂,再一次為她化作山川河道,為她化作夢中的人間大地。她終究投進了大地的度量,終究降落到她神馳的滾滾塵凡中。她在用本身的全部靈魂歸納這個仙女,她讓傳說中至高的神仙也富有了人的感情。她能夠把本身的思惟飄上天宮,也能夠讓本身迷戀撒向塵凡。想必是今後今後,天宮中多了一個實在斑斕的人,而人間裡來過一個靈動超脫的仙。